章婆子嘴裡應著,心裡卻在說,那事兒我又沒說出去,瞎操什麼心!府裡又沒說晚上進園子,頂多唬唬小丫頭,大奶奶是主人,難道我還能攔著她不成?
鬱心蘭在小花園裡逗留了漫長的一段時間,晚間四野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僅靠錦兒和巧兒手中的燈籠,要找到花瓣舒展、花香沁人適合做糕點的日香桂,頗花了一番功夫。
採夠了要用的花朵,回到園門處時,卻發現那四個抬轎的婆子袖著手,縮在轎子旁,冷得直哆嗦。
鬱心蘭蹙眉問道:“怎麼將你們趕出來了?”
一名婆子走上前福了福,低眉順眼地道:“剛才花園的管事媽媽來了,說奴才們在門房處歇腳,不合規矩。”
好似並沒有這條規矩啊!鬱心蘭腳跟一轉,便往門房而去,章婆子瞧見了,忙迎了上來,陪笑著問:“大奶奶有何吩咐?”
鬱心蘭彎起唇角,看似溫和地笑道:“我請幾位媽媽到房裡坐一坐都不允,哪裡還敢吩咐你什麼事?我倒不知道,小花園的門房何時變得這麼金貴了,連讓人歇歇腳也不許。只不知,是所有人都不許呢,還是獨獨我吩咐的人不許進來?”
章婆子就是個下等粗使婆子,哪裡敢擔這樣的罪名,駭得當即跪倒地上磕頭,“冤枉啊大奶奶,老奴真是冤死了,是花園的管事丁媽媽不許她們坐在房裡,說是不合規矩。老奴還替幾位姐妹求情來著。”
鬱心蘭挑眉問道:“跟著服侍的丫頭、婆子、小廝,報訊兒也好,辦正事也好,等主子的時候哪個不是在門房歇腳?這怎麼不合規格了?你去把丁媽媽叫過來,我倒要好好問問她。”
她不是個愛挑事的人,可一個小小的花園管事媽媽也敢忤逆她的話,這是把她的臉面往地上摔呢!她倒是要看看這丁媽媽背後是什麼人,公然挑唆奴才給她摔臉子。
丁媽媽不多會便被章婆子尋來了,抬頭對上鬱心蘭明亮清冷的眼,丁媽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大奶奶好足的氣勢!
她開始後悔了,早知道這位大奶奶會不依不饒,開始就讓這四個婆子在門房裡歇著,讓章婆子守在外面就是了。
丁媽媽一面想著,一面給鬱心蘭福了一禮,卻老半天沒聽到大奶奶叫起身,只得維持這個半蹲的姿勢,陪笑著問:“不知大奶奶喚奴才來有何吩咐。”
鬱心蘭低頭摩梭著小手爐上的祥雲花紋,沒搭理她。
丁媽媽只得自抽了一個嘴巴,“哎呦喂,是老奴不懂看眼色,居然讓大奶奶的人道房外候著。可是,老奴也是怕章婆子只顧著聊天,不記得差事了,這才……”
鬱心蘭抬頭清冷地瞥了她一眼,淡聲道:“抬轎子的人都是車馬處的,並非我的人。既然我也就算了。花園是由你管,你有你的管法,我也不好說道什麼,你自己去給那四個婆子陪個禮,她們若是算了,我也就算了。不然,我倒是想去問問你的管事,自己手下的人辦事不辦,卻賴到旁人頭上,這算個什麼管法?若是沒這管人的能力,還是不要管的好。”
讓我一個管事媽媽去給幾個粗使婆子賠禮?丁媽媽倒抽口涼氣,當下臊得滿臉通紅,心裡的怒火也撲撲地竄了起來。可是,不賠禮的話,大奶奶就要去找大管事……
丁媽媽權衡再三,擠出一抹笑來,從腰包裡掏出兩個銀稞子,大約二錢重,雙手捧上,小心翼翼地道:“是老奴做事沒有章法,原也應當先請示過大奶奶再讓她們出去,老奴認罰,這幾個銀錢給那四個姐妹買壺燒酒暖暖身。”
這是變相的賠罪了,若真向四人道歉,她這張老臉就沒處擱了。況且她寧可賠銀子也不願去大管事那兒倫理,說明這事兒是她自己的意思。
鬱心蘭尋思著笑了笑,“丁媽媽出手真闊錯。”花園的管事媽媽一個月也就一兩銀子的月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