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風雨很大,雨點拍打著窗戶,像集市裡嗡嗡的人聲那樣嘈雜。
我的腦子裡也像是有無數個小人在對話,煩心事多如雨絲,一道道劃過天際撲打在窗稜上。
我擔心周照的公司被查,我擔心沈氏的股價跌破平倉線,我擔心我賬戶裡的錢取不出來,我還擔心……
人真的是到哪裡都逃不開這些煩心事的。
我還知道我不可能在這裡躲一輩子。
如果心中無事,哪裡都是世外桃源。
如果心中有事,哪裡都是江湖。
我想到白天老闆娘對我說的“還是有錢好”,思索是什麼樣的經歷,讓她得出這樣的結論?
也許人不管躲到哪裡,都是擺脫不了“物質世界”的。
假如,其實這個世界的評價標準就只有這一個的話。
我不知道那個叫“海叔”的老闆,不知道那個對著鏡頭笑得很憨厚的大叔,是不是年輕時也曾經有過無畏的胸襟。
然而到了中年,仗劍走天涯不再為了逐夢,而是為了庸俗的目的,這份庸俗也許有著另一個代名詞。
叫做,責任。
我又想到自己——
我本來就挺庸俗的。
我從來都不是文青。
我離開周照,是因為——
我們之間的差距,就像大海和天空,海豚和飛鳥。
怎麼可能在一起呢?
所以,夢才剛開始,我就告訴自己,這是一場夢。
別,沉,淪。
……
早上,我等著9點半開啟股票賬戶。
賬戶首頁提醒我:不在交易時間。
一看日曆,我才明白過來。
——我日子都過糊塗了,今天是週六了。
轉念一想,沈氏地產不用再跌,我又有些慶幸。
揣上手機,我沿著樓梯下去,到了樓下,卻沒見著老闆娘。
夥計聞聲出來了,他見著我第一句便是:“陸小姐,你知道嗎?昨天晚上出大事了。”
“什麼?”我的心猛地一顫,“出什麼事啦!”
夥計啞著嗓子說:“昨天下大雨,海叔遇上了泥石流,差一點被埋了,幸好有一起的驢友幫忙送到醫院。老闆娘接到電話,差點沒暈過去。我昨天晚上陪老闆娘在縣醫院一直忙到半夜。”
夥計揉了揉眼睛,他眼睛都熬紅了。
“那人沒事吧。”我問。
“腿給摔骨折了。”夥計說,“老闆娘去醫院陪護去了。”
“那這店怎麼辦啊?”
夥計抿抿唇:“老闆娘說,讓你幫忙看一下店。有人來就登記。”
我一頭蒙:“啊?”
夥計從櫃檯裡找出一份蒙塵的賬簿,在櫃檯上拍了拍,交到我手上:“拜託你了啊。”
“喏,這樓下這間,還有你樓上的一間,這兩間都是空房。”他又摘下兩枚鑰匙牌交到我手上。
“我不行啊。”我推辭道,“我沒做過。”
“求求你了,就幫忙撐兩天。”夥計央求我,“我還要買菜做飯,一會兒還要送去醫院,這店裡實在是人手不夠啊。你要是不答應,這店就得關門打烊了。”
我一擰眉頭,把手一指:“那間不是還住著個彈吉他的文青嘛。”
“他啊?”夥計從我手裡拎起一塊鑰匙牌晃了晃,“他昨天就退房啦。”
“總之,你撐一撐,我實在是困的不行了。我先去眯一會兒。”夥計沒再給我推辭的機會,把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兒全塞進我懷裡,撂下我就關上了房門。
我彎腰坐進了櫃檯裡開始發呆。
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