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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他和灼然兩個“故人”共體亡國之音哀以思。

“我……對不起你……”秋垂下頭去,黯然的眼神投向了古琴上點點斑駁的痕跡。

這已是那個驕傲的王爺所能表達的最大的歉意了吧?望著眼前的陳名秋,灼然不禁詫異於那潛移默化的變化。世事滄桑,也同樣烙印在了他的身上,當年意氣風發的他何曾能對世人絲毫的讓步?若是有這番情動,當年的他又怎會親手導演花滿樓上那一場竟是改變天下運數的命變?

明明應該深恨眼前的男子,不知為何灼然就是難以聚集起那樣的恨意。此時的心情,無從表達,亦無法表達。孤獨,漂泊,當年的苦果,同樣的悽零,他也深深品嚐到了。如今映入視野的,竟是和她同樣的期零可憐之人。

轉燭飄蓬一夢歸,欲尋陳跡悵人非。故國夢難歸。鏡花水月,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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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你怎麼過來的?”耀皇朝的四王爺的遭遇,盡人皆知。而早已被淹沒在那段亡國史中的灼然的故事,卻是連一手造成這般後果的陳名秋也不知道的。

“沒什麼,四處漂泊而已。而後在太原一處大戶人家尋了個侍女的差事,便安頓了下來。”灼然的語氣很平靜,平靜中帶著緩緩擴散開的苦澀無奈,“其實灼然的生死,早已無所謂了。只是當年救助灼然的恩人所託之事尚未完成,灼然還不能就這樣去了。”

“既然活著,為什麼不進京去找他?”那個名字,熟悉而又陌生,年少時鑄下的錯誤,也隨著這名字不再掛在嘴邊而逐漸淡忘。遺忘,卻不能褪色。雖然不曾說出義弟的名字,陳名秋和灼然都知道,那個簡單的“他”字所代表的人與事。

黯淡的美目在聽到陳名秋的問話時閃爍起怒色,眼前的女子再次重現當年花滿樓上的如火的生氣,只是,當年這怒火燃燒的物件是用卑劣的手段分開一對戀人的陳名秋,而今天怒氣所指向的卻是當年的戀人,今天的當朝一品丞相陳名夏!

“灼然雖不屑於王爺當年的所作所為,而你當年所辜負的不過是幾人而已,不過是你心中所恨的物件而已。而他,陳名夏,身為漢人,卻投靠效力於葉赫人,更引領葉赫兵入關,讓我漢人江山淪落於異族的鐵蹄之下!王爺所為,是不明是非;他陳名夏所為,卻是不明大義,是無恥的賣國行徑!只恨我當年年輕,竟瞎了眼愛上他這樣為了一己私怨置民族大義,國家興亡於不顧的男人!”

胸膛在憤怒中急速的上下起伏著,臉頰更是為這怒火燃的一片通紅。這時的灼然,在陳名秋的眼中,遠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美麗動人,歲月,不曾抹去這烈性女子的一腔火熱,反而歷練出一個忠勇愛國深明大義的風塵奇女子來!

感嘆於灼然的正直,在陳名秋的心中卻遠不能激起同樣的慷慨激昂。不知怎的,他竟不禁開口為陳名夏辯解道:“耀之亡,過在己。耀之末年已是天下大亂,各地硝煙四起,割據一方的勢力相互混戰,天下已是混亂不堪。葉赫人雖是異族,可總算是結束了四方割據,戰火不斷的流血時代,他……所作的,也未必全然是錯。”

“王爺這是在為他辯護還是在為當今聖上說話?”灼然的語氣一轉,變為辛辣的諷刺。

陳名秋短暫的感傷頓時在這譏諷話音落下時煙消雲散。陳名秋驕傲的活了一生,今後也會挺起胸膛,以同樣的驕傲活下去。他的傲然,不容任何侵踏,縱然明知有錯的那個人是自己!

纏綿悱惻,憂國憂民,寬厚溫和,哪一種都是美德,但哪一種都不是陳名秋的本色!

冷笑了一聲,他將視線漠然移開,纖纖素手抬起,淙淙琴音悵然飄蕩,一曲《樵歌西江月》清冷的曲調之下,卻默默激揚著款款情感,頓時曲滿斗室。窗外,靜謐的清晨已逝,紅日高升,萬物垂首,似在傾聽,又似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