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是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容貌倒是俊雅,只是眸光有些不正,臉色略略蒼白,聞言長身而起:“林公子,幸會。”
林楠也笑稱幸會。
想著也該是此人出面,那些人威逼不成,也只有利誘了,總不能由堂堂二品大員來和他這個三品官的兒子對話,這王仁雖只是王子騰的侄兒,但是王子騰無子,王仁是王家這一房的獨苗,身份不低。
王仁笑道:“前幾日,曾在獄中見過林兄一面,雖只是驚鴻一瞥,但林兄風姿委實讓人傾心,不想今日能有緣一會,真是三生有幸。”
原來竟是正主兒駕到。
想必王仁以為他真的從鮑太醫那裡知道了一切,否則也不會自己暴露出來。
林楠輕笑一聲,道:“那日與王兄失之交臂,當真是憾事。”
兩人都知道所謂的失之交臂是怎麼一回事,王仁乾笑一聲,馮紫英招呼二人入座,岔開話題。
閒話間,酒菜已經重新置備上來,三人閒談風月,酒過三巡,馮紫英成藉著如廁,離開雅間,房中就只剩了林楠王仁二人,瞬間安靜下來。
王仁伸手推過一個小匣子,含笑道:“日前的事,伯父和我都頗感歉意,小小心意,還望笑納。”
林楠手指撐著額頭,開啟匣子瞟了一眼,那是一張銀票,面額十萬兩,於是將匣子又合上,推到一邊。
王仁盯著他看了一陣,淡淡道:“在這京裡,捐一個五品武官,也只要一千兩銀子。”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
林楠淡淡一笑,道:“京城物價果然低廉,前兒在池邊釣魚,不想被不開眼的東西衝撞,汙了衣裳,也不過賠了我十一萬兩銀子便罷了。”
王仁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差點破口大罵,你當你的衣服是金子做的嗎?又想起臨行時伯父的叮囑,終究不敢造次,從懷中又掏出一個小匣子,道:“這是伯父給林家妹子添妝用的,還望不要嫌棄。”
林楠漫不經心的開啟看了一眼後又合上,輕笑道:“王兄忘了家父是做什麼的了,若是我們林家的人見了這種東西就挪不開眼,只怕收到手都軟了。”
王仁臉色數變,若之前他是惱怒居多,此刻卻是帶了幾分憂懼,他伯父說的很清楚,若不能讓這少年消停下來,連王子騰都護不住他,不僅要前程俱毀,連性命只怕都難以保全。
頓了頓又道:“林兄才氣縱橫,家伯父也甚為欣賞,林兄若願意為官,伯父可以舉薦。”
林楠搖頭道:“家父家教甚嚴,一心想讓小弟由正途科舉入仕,王大人的好意,在下只好心領了。”
王仁沉默下來,盯著他看了許久,苦笑道:“我和伯父一直都想不明白,我們兩家也算是姻親,你何苦將事情鬧到這般田地?弄倒了我,我們王家和林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這又是何苦?”
林楠將身前的兩個匣子都推了回去,淡淡道:“如果我真想和王家不死不休,今天也不會來這裡。”
和王家不死不休?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在四大家族已經日漸沒落,王子騰是四大家族唯一的支柱——他現在可沒有和自己的外祖母還有舅舅開戰的意思。
何況他和王家之間無冤無仇,他們不過是在他的算計下殺了一個鮑太醫而已,他可沒有義務為鮑太醫報仇雪恨。
若他真想和王家不死不休,又怎會從一個小小的王仁身上下手,白白結下深仇,卻與王家實力半點無損。
說到底,不管他將事情鬧到多大,目標始終只有一個。
王仁聞言,臉上微有得色,只要你有想要的東西就好,露出矜持的微笑:“你的意思是?”
林楠一隻手擱在案上,把玩著自己的酒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