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信宮的東殿裡,姑慈侄孝,一派和樂融融。
館陶長公主愉悅地望望母親懷裡的女兒,再看看門外的天色,喚過伺候的內官交代幾句;內官領命,躬身而去。這時,竇太后正問到城陽王太子妃的陪嫁:“彭祖,尚有何物?”
竇彭祖報出一連串的物名,其中包括農莊別院,傢俱擺設、床上用品、首飾配飾、四季禮服常服……妝奩物品種類之豐富,數目之充分,能讓新娘子在完全脫離夫家物資供應的情況下充充裕裕生活o(∩_∩)o……
忽然,南皮侯停口了。他驚異地發現:姑母大人,在搖頭。
竇奉常一驚,忐忑不安地問:“姑母,阿繆陪嫁之物,見少?”這是竇家第一次和王室家族通婚,上上下下都沒經驗,可別缺了短了什麼。
皇太后搖搖頭。
南皮侯一愣,想想,不可置信地問:“顯多?”哪有嫌棄嫁妝多的?
大漢國母還是——搖頭。
竇彭祖這下想不通了,呆滯當場。
“咯……”藕荷色輕紗薄絹的袍袖,舒捲間半遮住形狀美好的櫻唇,長公主笑撇竇家兩位表兄:“從兄可曾聽聞,陳王后歸城陽國為王太子妃之時,年僅五歲?”
竇奉常迷茫地眨眨眼,回答:“愚兄有聞。”
館陶長公主循循:“從兄為阿繆備嫁,當以陳王后隨嫁為準。”
“嗯?”南皮侯還是不太明白。他嫁女兒,幹嗎以別人的嫁妝做標準?這是如何說?
竇太后聽到這裡,禁不住笑罵一聲:“男……兒!”
不管什麼情況,竇彭祖先趕緊認錯:“愚侄魯鈍。”同時扭頭看看堂弟,拿眼神問:姑母的意思,你懂嗎?
竇詹事一臉迷霧,也不比堂哥好多少。
“從……從兄,”長公主更快樂了,倚著母親幾乎直不起腰來:“母……母后之意,乃以陳王后昔年嫁物為準,不宜超過。”
“呃……”南皮侯呆呆的,俯首:“遵命,姑母。”
阿嬌坐在太后懷裡被連帶著搖動到,就停了手裡的珊瑚球,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看幾個大人——竇舅舅怎麼看上去還是不太明白的樣子?阿母講的事情,很難嗎?
見表兄還是霧颯颯的模樣,劉嫖皇姐好心地做進一步解釋:“從兄陪嫁少,人度竇門有輕視之心;多,則有不恭姑舅之嫌。”
“吾女所言,善!”竇太后頻頻點頭,對侄子由衷地感嘆:“彭祖,為人子婦,不……易……呀!”同樣是嫁到城陽王宮當王太子妃,如果兒媳婦的嫁妝超過婆婆當年太多,是很不合適的。
‘為人岳父,也是不易!’竇奉常由衷地同意——送錢,還要送得這麼千思萬量瞻前顧後,他容易嗎?
‘阿若又懷孕了。如果生個女兒,我也得經歷如此一出?!’竇詹事由衷地煩惱。
正空隙間,一直很安靜的竇綰開口了:“皇太后,長公主,不知阿嬌細君飢否?”
竇太后注意力瞬間轉移,緊緊手臂問懷裡的小人:“阿嬌,阿嬌,飢否?”這孩子錯過了上午的正餐,現在餓不餓啊?
嬌嬌翁主小臉紅潤潤的,搖搖腦袋:“否,大母。”
“阿嬌何曾有飢時?”長公主斜睨一眼女兒,起身召喚掌管傳送食物的女官——她家阿嬌什麼都好,就是不愛吃東西;不盯著點,能幾頓都免掉。
不一會兒吳女奉召而來,手裡的托盤上放著一碟子蔬菜卷和一碗米羹;後面還跟了兩個小宮女,分別捧著金盆和手巾。長公主拉過女兒,洗手、潔面、用點心。
吳女喂得很認真;可小翁主的心思全在新玩具上,一派漫不經心。陪坐的母親一面薄怒輕嗔,命女兒專心吃食,一面伸手,用雲白色絲巾時不時給孩子抹抹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