蔭下生著涼薄的青苔,明媚的秋光一束束地照下來,她低著頭看著磚道,磚縫裡剛剛長出一棵小草,嫩嫩的綠色,隨著風輕輕的飄動著。
就像是絕境中,長出來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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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安胡同。
司機一路將車子開到了巷口,葉雪妍下了車,她仍舊是一身縞素,只襯的那張小臉更是膚白勝雪,她的鬢髮烏黑,盤在腦後,一雙眼睛更是猶如玉石一般,溫溫潤潤的。
她一步步的走在青石板的小巷,沒過多久,便走到了自家門口,葉宅倆個字熠熠生輝。她怔了怔,在當日扶桑的空襲下,她原本以為葉宅早已是斷壁殘垣,頹敗的不成了樣子。
可此時看過去,整座宅子卻與從前並無一絲一毫的不同。她微微詫異,上前“吱呀”一聲,將大門推開。
“誰呀?”只有一個看門的老太太循聲走了出來,葉雪妍是識得她的,知道她是從前家裡的老媽子。
“小姐?您怎麼回來了?”那老媽子看見她,驚訝不已。
“我回來看看,”葉雪妍溫聲言道,走進了宅子,一面走一面問道;“這裡,還有別人嗎?”
那老媽子扭著小腳,跟在葉雪妍身後,嘆道;“除了我這個老太婆,哪還有別人喲,那挨千刀的扶桑鬼子,真是造孽喲,當初要不是我這個老太婆回了鄉下,不然怕也是被炸的沒個全屍咯。”
葉雪妍聽到沒個全屍四個字,心裡便是一股刺痛,她壓抑著悲傷,也不曾與那老太婆計較,她一路走到了大廳,環視四周,如今這整座宅子,可以看出是被人重建過的,只不過無論是如何的精心,總還是會有一些蛛絲馬跡。
她看向那老媽子,問道;“這宅子是司令下令重建的嗎?”
那老媽子一臉的不解,說的話也是讓人不知所云。葉雪妍悽楚一笑,只得作罷。她想起那一年,大年三十,她回了孃家陪伴母親和幼弟過節。夜深了,他來接自己回官邸。她去廚房為他做了一碗麵,他的那句;“讓我吃快點的是你,讓我慢點吃的也是你,你究竟是讓我吃快,還是吃慢?”
放佛還縈繞在耳邊,當時的情景依然是歷歷在目,可是,他已經不在了。
葉雪妍胸口刺痛,她順著牆角的椅子坐了下去,就好像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連去廚房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她只以為是那個老媽子,所以也不甚在意。直到一塊帕子遞到了自己面前,她方才驚覺的抬起了頭。
男人的容顏逆著光,高挺的鼻翼隱在陰影裡,顯得五官尤為深邃,就好像是西洋畫中的石膏像。
“沈先生?您怎麼會在這裡?”葉雪妍並沒有結果那帕子,而是隨手拭去自己腮邊的淚水,起身問道。
“我路過這裡,看到府上的汽車,所以便想著過來看看,還請夫人不要覺得冒昧。”沈建安面容清俊,言談間極具禮數。
葉雪妍見他說的客氣,遂回道;“沈先生言重了。”
她想起自己是寡居之身,自是不便與他共處一室。當寡居倆個字在腦海裡浮現時,免不了心裡又是一股劇痛,痛的讓她生不如死。
“我出來也有好一會了,這就回去了。”葉雪妍半掩眸心,向著眼前的男人說道。
沈建安點了點頭,只說;“夫人請便。”
她不再看他,邁開步子向外走去。沈建安跟在她的身後,與她保持著幾乎十步的距離。她離他那樣的近,空氣中幾乎都瀰漫著她的香氣,可此生,他們的距離早已定下,這十步,卻讓他這一輩子都無法逾越。
起風了,葉宅外的那顆棗樹,被風吹得呼呼的響。
他站在屋簷下,眼睜睜的看著她越過那顆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