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頭。他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所謂的上流社會人士一旦混賬起來,罵他們是畜生都玷汙了“畜生”這個詞。
周子龍將菸蒂踩滅,又從顧城手裡搶了一根,點了就狠狠地抽,像是要把在外面受的氣都透過這根菸發洩出去。
顧城知道在外打工不容易,幾乎要脫口而出讓他到青峰去幹活。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若是被人知道了他們的關係,只怕會給他帶來危險。還是算了,辛苦受氣跟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兩個人悶聲不吭地將一包煙抽完了,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就各自回去睡覺了。
顧城站在院子裡,等著身上的煙味兒散盡了,才進了房間。
蘇十月瘦小的身體淹沒在被子裡,只露出一張小小的臉,還有一頭烏黑的長髮鋪散在枕頭上,看著越發的顯得她臉小。
顧城在床沿坐下來,低頭凝視著她。
恍惚中,想起小時候母親睏乏了,他就拿著一把扇子站在床邊給母親扇風。知道母親很累,他搖得手都痠疼了,也捨不得停下來。等母親醒了,就會心疼地給他揉捏,罵他笨蛋,眼裡卻盛滿了笑意。
顧城站起來,走到衣櫃前,伸手輕碰自己兒時的塗鴉。經過了二十多年的摧折,那些紙張早已經脆化了,他輕輕一碰就碎了。
有些東西終究要消失,無論如何細心地保護也沒用。有些日子終究要遠去,無論怎樣緬懷也留不住它的腳步。可是媽媽,我想你了。
顧城用力地閉上眼睛,卻阻止不了眼淚潤溼了眼角。他在心底一聲聲地喊著媽媽,卻始終得不到回應,唯有窗外呼嘯的風聲裡似乎夾雜著聲聲嘆息。
這麼多年的風霜雨雪,早已經將顧城的定力鍛煉出來了。他很快平復了自己的情緒,睜眼時,裡面已經恢復了平和。
不再放縱自己去回憶,顧城脫了衣服鑽進被窩裡,將蘇十月緊緊地抱住。
“嗯。”蘇十月輕哼一聲,臉在他胸口蹭了蹭,砸吧砸吧嘴唇又沉沉地睡去。
顧城以為自己會失眠,可事實上他很快就睡著了,並且還做了一個甜美的夢。他夢到了兒時的寒冬,自己蜷縮在母親懷裡聽她唱歌的情形。那溫柔甜美的歌聲就在耳邊,唱得他一。夜好眠。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盯著帳頂的刺繡看了足足有一分多鐘,顧城才算真的清醒過來。他緩緩地轉動眼珠子,打量著房間裡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恍若夢境。唯有懷裡的蘇十月,唯有肌膚緊貼的灼熱,是如此的真實不可忽視。
顧城輕輕地吻了吻蘇十月的髮絲。自從母親去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夢到過小時候的事情,昨夜居然做了那樣的一個美夢。母親是否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不要再沉湎過去,要向前看?
沒有人能夠給他答案。
顧城想,或許答案就在他懷裡。他失去了母親,卻又得到了蘇十月。雖然中間空缺了十多年,可老天總算待他不薄。
他忍不住收緊臂彎,將他的至寶緊緊地護在懷裡,終此一生都不放手。
“嗯……”蘇十月皺起眉頭,發出一聲嚶嚀。
顧城正等著看她迷迷瞪瞪的傻樣時,她卻突然眼睛大睜,火急火燎地叫道:“那個輕輕到底是誰?”
執念真深!
顧城愣了一下,隨即低聲笑了起來,捏了捏她的腮幫子。“笨蛋。”
蘇十月正要抗議,卻又突然驚叫起來。“你的臉怎麼傷了?誰打你了?”
顧城這才想起昨晚跟周子龍打了一架,他也掛了彩。當然,周子龍身上比他可精彩多了。
“到底怎麼整的?昨晚我睡著之後你又出去了?”蘇十月心疼地伸手去摸,小心翼翼的就怕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