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任雀發出質疑。
「是的,毫髮無傷的回來了,就是記憶上有些許障礙,據說大部分人回去後都在家裡擺了一尊玉質美人魚雕像,燃著香火供起來。」雌黃瞥了一眼盤在床鋪上,前傾身體,艱難與泡麵作鬥爭的楚虞。
楚虞上半身裹著一件浸水的襯衫,隱約間勾勒他纖瘦突出的身軀線條。他不太會用叉子,手指中間的蹼更妨礙動作,他越折騰越焦躁,最後索性雙手捧著方便麵桶,仰頭把面和湯倒進嘴裡。
呼嚕呼嚕,像小豬吃食。
任雀無奈地看著楚虞,這沒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野生生物剛吃完自己那份,他滿意地拍了拍襯衫下光滑的肚皮,察覺到眾人的視線,無辜地吐了吐舌頭。
「吃飽了?」任雀拄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楚虞,眼裡的寵溺快要冒出來。
楚虞壓著嗓子輕輕叫了一串唯有人魚能聽懂的東西,用蹼蓋住自己的眼睛,又從指縫裡偷偷去尋覓任雀手裡的那碗泡麵。
「你繼續說。」任雀對雌黃說道。
「第三次就是前段時間,再次造成人類失蹤,但與上次不同的是,監管者在相隔幾百海里的地方發現了那些人的屍骨,有被野獸撕咬的痕跡。」
「說不定是野泳失足呢?」任雀反問。
「屍體上殘留妖類附身的痕跡,就算不是妖力致死,死前也一定進入過妖類的幻覺空間。而方圓百里,能展開妖類幻覺空間的只有她。」雌黃拿出一摞強有力的證據,他試圖給任雀看,但被拒絕了。
要死,一百七十頁案卷證據明細,一點也不適合任雀這種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
「我知道了,先去滿月海岸看看吧。」
任雀摸了摸楚虞的腦袋,輕聲道。他仔細看了看楚虞的發梢,終於發出了壓在舌尖下許久的疑問:「楚虞,你這頭髮,怎麼跟沒泡開的泡麵一樣?」
別說,實在生動形象,那一排排小卷,和酸菜湯裡的白色食物如出一轍。
楚虞正偷吃任雀碗裡的麵條,說完突然愣住了,嘴角還掛著一根細面。他大概消化了好久這話是什麼意思,爪子裡的勺子噗通落進碗裡。他顫顫巍巍地低下頭,在沒啥油水的水面上看見了自己的頭髮。
他吸了吸鼻子,再抬頭的時候,已經哼哼唧唧地哭了。
任雀大受震撼。
緊接著,楚虞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飛速竄到上鋪,離開時尾巴一甩,打了任雀一身黏糊糊的麵湯。他纏在上鋪盡頭的柱子上,用枕頭糊住臉,哇哇哭起來。
人魚哭起來的時候嗓音會變得額外柔和無助,他軟了音調,斷斷續續,時不時還抽幾個哭嗝。
「你欺負他的,你自己處理。」芸黃正在品嘗二十塊錢一盒的芥末味至尊章魚小丸子,她哼了一聲,半點不在乎任雀求救的眼神。
「老闆,恕我無能為力。」雌黃更冷漠,他收起資料,攏了攏自己的西裝,邁著四方步走了。
任雀心裡是有點悔恨的——說實話的代價太大了。
他思來想去,覺得放任楚虞這樣哭下去不行,所以他盡力思索腦子裡的文學知識,盡力用溫柔的語氣詮釋自己的心意。
楚虞哭著哭著,突然感覺有人順著欄杆爬上來了,他從尾巴里露出眼睛,一看是任雀,眼皮立刻耷拉下來,賭氣似地偏過頭,故意躲著他的視線。
任雀笑嘻嘻地,曲腿坐在楚虞身邊,手臂閒散一搭,把自閉魚球摟進懷裡。
「楚虞,我剛發現你其實很有美術天賦,比如這個頭髮。」任雀眨眨眼,把自己醞釀了很久的詞一字一頓唸了出來:「是像大衛?科波菲爾一樣真摯熱忱、充滿無上崇高的捲曲的具有藝術氣息的短髮。」
雌黃和芸黃這想著自己這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