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附近缺乏巨木,雖然官私船場頗多,但兩千石左右的防沙帆船造價已是不菲。
敘州雖然山高路險,但到金陵卻是一路都有江水相通,韓謙索性直接拿出八十萬錢,出資買下一艘兩千石的舊船,又將左司新募的六名船匠帶上船充當船工,便一路揚帆西進,四天時間已經進入池州境內。
這一艘船,加上改建貨棧、上貨碼頭以及盤下凝香樓胭脂鋪,以及左司新募兩百號人手的安家賞錢,就將軍府臨時撥過來的一百萬錢以及韓謙過去半年所攢的私房錢,耗得一乾二淨。
韓謙最後還是從馮翊、孔熙榮那裡借了二十萬錢的高利貸,從金陵收購絲絹筆硯等物裝船,運到敘州販賣。
這幾天韓老山的老妻暈船得厲害,無力操持雜務,而其他家兵眷屬的廚藝又實在不堪入目,韓謙吃了兩頓像豬食般的菜飯之後,再也忍受不了,只能親自出馬當大廚。
這倒不是其他家兵眷屬懶惰不事雜務,實在是當世尋常人家,飯菜都是少鹽寡油,煮熟便好,哪裡會有那麼多的講究?
而韓謙主廚,除了上等青鹽不說,還用酒、椒姜等物去羶腥、用豆醬清著色,蜂、蔗漿、胡椒等物調味,在韓謙他看來,這些只能算是十分尋常的手藝,但在韓老山他們眼裡,真是堪稱宮裡的御廚了。
特別豆醬清這物,實際就是簡化版的醬油,當世還主要用來拌冷盤佐餐,韓謙卻在進一步用紗布清濾殘渣後再拿蔗漿炒熟,用來燒魚煮肉,顏色也好看,味道更可以說是絕鮮。
韓老山擔心這一路吃下去,大家的胃口都養刁了,等到敘州後少主踏入返程,他們再享受不了這樣的美味,還特意叫他家老婆子,強撐住暈船暈得厲害的身體,與晴雲以及兩名僕婦,一起給少主打下手,將手藝偷學過去。
韓謙腳下的這艘帆船,能載兩千石貨物,在當世已經算是大船,但實際船僅有四丈餘長,闊一丈二尺。
除了底部的貨倉外,一層艙室僅有極為狹小的八間,韓道勛、韓謙父子兩人共住一間,六名船工擠一間,廚房算一間,剩下五間乃是範錫程、趙闊、韓老山等家兵攜眷屬計三十七人擠,趙庭兒也得跟晴雲等女眷擠在一間封閉艙室裡,條件是十分的艱苦。
雖說現在是初夏時節,天氣還不是十分的炎熱,但到鄂州、嶽州,乃至進入洞庭湖,就是盛夏,日子就更沒有那麼好受了。
當世所造的帆船,平底方首闊身,破浪能力很弱,加上竹葦編造的硬式船帆受風面積小,即便是順風逆流而上,一天也僅能走百餘裡。
入夜後沒有特別明朗的星月照亮江面,還只能擇淺灘靠岸,幾名船工都不敢輕易夜航。
進入池州境內後,打東南來的微風習習,江水浪頭也是恰到好處,一人掌尾舵、兩人盯住風帆,船貼著南岸緩緩前行,甚是平穩。
船艙太過狹窄,韓謙再將有參與造大型江船經驗的老船匠季福以及其子季希堯,喊到船頭,一起研究快速帆船的造法。
「少主這種造法,季福都未曾聽聞過,走浪急水深的江河,怕是沒有那麼穩當……」季福猶豫地說道。
季福可不覺得嘴上毛都沒有長牢的韓謙,對造船真能有多少了解,但他聽說這次跟他一起,被秋湖山別院招募過去的小兩百號人手,有四人不聽使喚,叫少主韓謙喊人直接給殺了,還給定了一個臨陣怯敵的罪名,然而屯營軍府非但對這事不聞不問,還將這四人的妻子都賣出為奴,季福心裡受到的震懾極深,知道少主這小霸王不是他這等人輕易能惹的。
季福這時候既不敢忤逆韓謙,但又怕此時不吭聲,待聽韓謙的辦法胡亂造船船下水就翻,更承擔不起責任。
他說這話時,心裡是掙扎得很。
韓謙抬頭看季福一眼,見他面板黝黑,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