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軾的: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女生們看得就直鼓掌,還小聲討論:“好有意境哦!我都想哭了呢!”
“對哦,對哦!”
有個女生還真的從兜裡摸出一包紙巾分發,看起來好像是要做準備!
對比日*媽老子仙人闆闆掛在嘴邊的耿妹子,這些姑娘又太嬌滴滴的林妹妹了吧。
看個詩詞都能流眼淚,女人真是難以理喻。
所以寫的人翻白眼,但那班長敏捷的又換上一張灑了金粉的宣紙,石澗仁還沒用過這麼好的紙呢,也來了點精神,接下來就快了,文廷式的《蝶戀花》,況周頤的《浣溪沙》,晏幾道的《臨江仙》,柳七的《雨霖鈴》,魚玄機的《江陵愁望有寄》,那真是源源不絕,倆姑娘配合挺默契的,一個鋪一個抽,寫一出換一張,驚歎聲連連,老教授更是看得搖頭晃腦,頗有聊發輕狂的風範。
有一個多月沒有舒坦寫字的年輕布衣完全沉浸在暢快淋漓的書法揮灑中,筆好,紙好,還有紅袖添香一般的感覺更好,開始還為了照顧“半文盲”大學生們的識別能力,儘量用楷體,到得後來正如那位老教授所說,投入感情的書法是隨著自己情緒在選擇字型的,手下越來越快的變成了行草。
雖然完全沒有情**愛經驗,但是書寫著那些無比熟悉的詩詞,彷彿又看見那個孤寂的老者在昏黃的夜燈下,有些神叨叨的訴說對依稀遙遠身影的思戀,慢慢卻又轉化為自己對那個陪伴了十多年,把自己悉心撫養成人的老頭子緬懷,可以說從看見老人油盡燈枯閉上眼的那一刻起……
故作鎮定的年輕人,終於明白自己唯一的親人離開了,就算早有心理準備,自己終究還是得獨自面對這個世界,老人描繪得無比絢爛恢弘的世界,卻又充滿步步陷阱兇險萬千的世界,終究要獨自走過,而自己的生命和一切,都是老頭子給的,這種思念何嘗比愛情又少得幾分?
所以一句“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之後,突然鼻子一酸,從老頭子入土為安都沒有灑下的淚水突然就迸流而出,那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洶湧的情緒就完全釋放,把手裡的毛筆一扔,蹲在講臺邊,抱住了頭嚎啕大哭!
其實還真有個女生本來紅了眼圈,卻沒想到這位寫字的居然這樣真情流露,反應這麼劇烈,一下就給帶動也哭起來!
其他幾個女生雖然看得認真仔細,還沒到這份兒上,很詫異卻能理解。
老教授更激賞有加:“看見沒!這就是情緒,藝術永遠是情緒的體現,只有真情實意的表現形式,才能稱之為真正的藝術……這幅字……是最好的!”
這就是區別,如果石澗仁在碼頭上來這麼一出寫字大哭,多半會被當成神經病,沒準兒耿妹子還會去給他請神婆呢,可在這裡,這片藝術天地裡面,卻是習以為常的文人雅士風範,恣肆無忌的豪放瀟灑!
藝術從來就不是修身養性的,而是表達自我,這也許跟石澗仁師門一脈講究的謙謙君子、修德養氣有點區別,但不得不說在這個時候,石澗仁才真正的得到釋放。
為什麼說他在碼頭的一段日子裡面有點悶,除了在那片沒有什麼文化因子的苦力生涯中沒有能正常交流的人,更在於這個年輕人從下山伊始,一直都把自己緊緊的包裹著,無論失去唯一親人的內心感受,還是對這個未知世界的忐忑,他都只能獨自承擔。
如果能夠跟隨明主兼濟天下,根本就不用考慮這些吃穿用度的閒雜事情啊,誰能想到躊躇滿志下山的石澗仁需要一切從頭開始呢?
外表鎮定自若的氣度下面,終究還是一個十九歲涉世未深的大齡少年啊。
難得這樣一個契機,算是讓他徹底放鬆下來,痛痛快快的哭了幾聲,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頭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