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戈知道她鬧小脾氣，趕緊收起驚訝的神色，正襟危坐準備聽課。

也許是因為今天還要出去玩，周映晚精神了許多，坐在案幾前也沒有走神，只是一隻手託著下巴盯著越夫子伴隨動作搖曳著的鬍子，聽他講起前晉開國皇帝的政要。

沒了周映晚搗亂，周文林和沈一戈也可以專心致志地聽課，一節課倒是很順暢，讓越夫子也頗為驚訝，課下還讓周映晚多留了一陣子。

&ldo;公主今日為何前來上課？&rdo;

周映晚原本就有些不耐煩，聽到越夫子的話，忍不住沒好氣地說道：&ldo;阿父請你來給我們講課，我來聽課有什麼奇怪的……&rdo;她說完又覺得自己這樣的語氣，對這位周渭&ldo;請&rdo;來的學識淵博的老人不大好，鬆口道：&ldo;雖然我喜歡玩，但也不是不學無術的性子，只是先生您講的那些對於我這個公主來說沒有什麼用。&rdo;

越夫子微微挑眉，似乎是沒想到周映晚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神色有些訝異。&ldo;請公主繼續說。&rdo;

周映晚撇撇嘴，道：&ldo;雖然阿父與母妃不說，我也知道公主是要嫁到別國去的，哪怕我跟著全國上下最好的老師學這麼多有用的東西，終究還是逃不脫糊裡糊塗嫁給他人的命運，用學到的這些東西去討好我那個素未謀面的未來夫君，我又何苦做這些呢？&rdo;

越夫子靜靜地看著她，沉默片刻後開口道：&ldo;公主說的確實沒錯，世人以為女子受全門奉養，授之以琴棋書畫，又或是女紅等物，獻給貴族，稱之&l;聯姻&r;，終究是獻媚罷了。&rdo;

周映晚有些驚訝於這個看似一直十分刻板古怪的老頭子的話，微微頷首。

越夫子接著道：&ldo;可是，除此之外，難道讀書在公主心中沒有一點好處嗎？&rdo;

周映晚微微一愣，有些困惑地看著越夫子，道：&ldo;我不知道……大概是我可以看懂別人的想法，說出自己的想法吧。&rdo;

越夫子順了順鬍子，道：&ldo;公主說得簡單易懂，卻也精準無誤。&rdo;

&ldo;嗯？&rdo;

&ldo;老夫看了這麼多年的書，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不明白，我時常也會困惑，聖賢書讀了這麼久，我到底明白了什麼。可與世人交談久了便明白了。&rdo;越夫子看著她，道：&ldo;世人無分男女，皆有志向，我讀書為立志、明志，更要踐行志向，不僅我自己知曉，還要讓別人也知曉。公主可明白了？這世間，並非每個人都能夠像公主一樣，有機會學習這些知識。&rdo;

周映晚忽然想起那個從樓上跳下來的姑娘，心中一悸，她她有些躊躇，在越夫子的示意下，才小聲開口道：&ldo;我要讀書只為通情達理，而非獻媚……我受人奉養，自有回報，而不以給人裙帶沾沾自喜‐‐&rdo;她說著說著，眼睛逐漸亮了起來，最終道：&ldo;我要眾生，皆知我意，皆明我志。&rdo;

越夫子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微微頷首。&ldo;公主能明白這一點，我作為你的老師，感到十分欣慰。&rdo;

周映晚一蹦一跳地走出越夫子的書房，沈一戈就在門外不遠處守著，看到她出來了，立刻拉住她問道：&ldo;夫子訓你了？&rdo;

&ldo;沒有啊。&rdo;周映晚笑眯眯地說道。

沈一戈更覺得奇怪，道：&ldo;真的沒有？&rdo;

&ldo;真的沒有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