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才開口道:「他會慢慢變好的。」
聽上去疲憊至極。
杜蘭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說不定阿雷納斯永遠沉浸在孩童的夢境裡才是好的,但是連個選擇也沒有,於他和別人都不公平。他的大腦受過重傷,記憶回溯到了不知何年何月,杜蘭只有在他心裡埋下一個警告的種子,可以在他混淆錯亂的時候,藉助外力提醒他現在真實的狀況。
目及處光影扭轉昏花,彷彿隨地是海市蜃樓,鏡花水月,門離自己很近,可是走出去的時候,步伐虛浮到連自己都感到吃驚了。
身後那座古樸沉澱著無數歷史與泣歌的府邸被徹底留下了。
杜蘭唯一能帶走的只有他自己。那些人和事像是化作了過眼煙雲,像是沙漏裡的沙,紛紛從他指間溜走。以前執著的,現在都已經無所謂了。他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他甚至過了很久很久才想起來,自己忘記了跟西摩爾道別,
跟哥哥長得那般肖似的人,布朗特家,乃至全世界,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第二個了吧。
還有那個叫做修亞的年輕人,不知道為什麼,像是故意希望別人給他安上游手好閒無所作為之類的形容詞,似乎甘願當一塊不起眼的陪襯布落在別人後面。但是,杜蘭看得出來,這個男人的野心決不會比任何人小。
通常,這樣的人要麼成就一番偉業,用殘酷的美名包裹自己;要麼會是卑鄙無恥的小人、暴徒。兩者的區別基本上只有成功與失敗。
現在他還管那麼多幹嘛呢?
總之……
總之了了。
杜蘭不想這麼早就回去,現在的他滿臉失落怔愣如同街頭的一名流浪漢,儘管他的內心在沉重的同時異常的輕鬆。到時候約翰可能又要拖著自己左問右問,糾纏不休了。
杜蘭順著記憶漫無目的來到四方巷,曾經是一條人聲鼎沸的街道,如今變成了普普通通的居住區。不過,他以前喜歡的那種香甜氣沒有消失,這裡還是有間糖果店,只不過商店的主人換了不知幾代人了。
他呆坐在樹下的長椅邊,腦中空茫如同阿雷納斯尚未動筆的水彩紙,泛著昏黃年代感的色澤。風起之時,秋末的蒼葉被捲了起來,預示著冬日的來臨。
這一刻的他好像除了呆望什麼也不會了。
小孩子大概都很喜歡吃糖果,不知道約翰喜不喜歡呢?杜蘭思考了片刻,換到了另一個問題上。從小到大似乎洛倫都沒嘗過檸檬糖之類的酸甜滋味,也許,那孩子現在有點埋怨自己為什麼會讓他十幾年都活得那麼蒼白吧。
有點心神不寧地朝後瞥了瞥,總感覺有個擾人的視線在何處凝視自己。
被盯住的感覺揮之不去的熟悉。
「你怎麼了?」
男孩子到他身旁坐下,聲音軟糯。
杜蘭看了他一眼,意外地發現他是傑夫,手裡拿著一個花花綠綠的小袋子。見杜蘭愣愣地望著自己手中的東西,傑夫的嘴角抽了抽,決定還是掏出幾塊糖送給他。
「要什麼口味?」傑夫猶豫了半晌,「玉米的,可以嗎?」
「好的。」
杜蘭掂了掂那顆圓溜溜的玉米硬糖,像是玩扔硬幣那樣,明顯惹來了傑夫的不滿眼神。於是他無奈地停手,聽身旁的男孩子問道:「叔叔,約翰沒跟你一起出來?」
看樣子並不知道自己去過他家。
杜蘭彎了彎眸:「沒有啊,介不介意我問問,你跟他是怎麼認識的呢?」
傑夫有點不好意思了,說道:「呃,我是偷偷溜去上區玩的時候碰到他的。因為那時候他看起來像個小乞丐——沒有冒犯之意——我很吃驚,還很過分地大叫道,賤民怎麼可以出現在這裡!」他低下頭,「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哦。」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