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蹲在這裡,要生病的。”
“我不用你管。”
“我不是管你,你生病家裡肯定著急,快回家吧,下雨天冷。”
“我找不著家,你讓我回哪?”
“那你知道你家大人的聯絡方式嗎?”
“我爹媽沒了十幾年了。”
“這……那我送你去派出所吧?”
“我又不是賊,大爺,您老有毛病吧?”
“呃……那這樣你看行嗎,跟我避避雨去,否則真淋病了。”
他抬起頭,望著那臉上生著皺紋的人,對方在一副玻璃眼鏡的後面,有著一雙不大但卻充滿睿智與關懷的眼睛。
最後,他伸出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
繞過街巷,將圍巾搭上脖子,他在去年的開春之後跟著恩師去了德州,恩師家裡不大但相當溫暖,他記得他住在那裡的第一天,師孃滿臉笑容的煮了一鍋肉餡餃子招待他。
恩師還有一個兒子,已經工作四五年了,去年剛結婚,家裡就剩恩師與師孃兩個人,還有一隻五歲的京巴狗豆豆。
恩師書房裡掛著一幅四字書法——學海無涯。
他盯了很久。
恩師教了他一個月,誇他聰明,腦子很好用,記憶力非常強,問他願不願意跟他學文科。
他點頭。
從此以後,他被安排到恩師所在的學校文科班插班,整日揹著沉重的書包,裡面裝滿了各種書籍和資料。
可他自身的潛力連他自己也甚是吃驚,他對語言和文字的感應力非常強,再加上恩師的點播,他深深陷入了文學的世界,他背古籍、閱現史,在學校的辯論大賽上如魚得水,他在書店買來一些法律上的小冊,不停的讀揹著——只要是文字,他都會背上癮。
因為總是沒日沒夜的看書,他理所當然的近視了,長相平凡的他簡短了頭髮,戴上了一副近視鏡,顯得斯斯文文,站在鏡子前,他意外自己看起來如此的脫胎換骨。
“齊賽這孩子身上有一種很溫和寧靜的氣質,逢人便笑,學習又好,汪老師,您跟大嫂有福吶。”鄰居大嬸笑眯眯的說道。
站在一旁的他只是報以淺淺的笑容,沒有說話,恩師也笑了,眼中透著驕傲。
年後,他向恩師告假,想回老家一趟,接著他拎著行李箱踏上了南下的列車。走在故鄉的路上,他是引人側目的,並不是因為他長相有多麼出眾,只是這個平凡的年輕人身上有著一種安靜儒雅的氣質。
他去了福利院。
昔日的矮個子女孩竟然還待在福利院,他站在雪裡遠遠的望著她,她長高了不少,少女的美好氣質在她身上顯露無疑。她披散著黑亮的長髮,帶著院裡的小孩子做遊戲,臉上的笑容溫柔恬靜。
那分明是一株盛開的寒梅,清香四溢。
他轉身,悵然的離去,從大衣口袋裡掏出曾經的幸運手鍊,握緊,最後踏上了他許久不曾走過的那條路。
那條路沒變。
那小區也沒變。
他站在她家樓下,徘徊了一會兒,雪地上被他踏出了深深淺淺的腳印。
最後,他選擇了上樓。
門外或許由於沒有細心打掃,已經積了薄薄一層灰塵,可門還很乾淨,她有每星期擦門的習慣。
他鬆了一口氣,看來,她還在這裡住。
又握了握手中的手鍊,他敲門,這個時間剛過晚上八點,她若回來應該還沒睡。
可是一連在外面敲了兩三分鐘,屋內卻沒有動靜,反而是鄰居家的門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