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很多天里老槍急切地想見到那個初二的小妹妹。因為老槍忘記了她的模樣。許多人是這樣的,先忘記一個人的模樣,再忘記一個人的名字,這是對戀人的。對於朋友,頂多發生的是,看著A,腦子裡想起B,然後叫,哎呀C君,好久不見。一如在以後的一個時間裡,我看著老槍,不知想起誰,叫道,哦,老劉,好久不見。
43
在實在記不得一個人的模樣的時候,很多人只好掛念著這個人的名字。遺憾的是,老槍什麼都沒有。老槍在暗中給她設計過很多的名字,大多是屬於那種委婉動聽的,大概是寫了瓊瑤的東西給刺激的,連婉君都給用上了。老槍現在比較害怕去問那姑娘的名字,怕問出來失望,搞半天姓牛就完了,美好感覺得消失一半。
44
在學校開學以後的第一個禮拜,我們參加一個文人聚會。聚會在鉅鹿路上的一個酒吧裡,在場二十人,全體胡扯瞎掰。一廝寫過一個叫動物園的長篇小說,對外硬是宣稱叫《動物莊園》,在場的作家們顯然是沒事兒一直去書店看書名的,都覺得《動物莊園》這名字耳熟能詳,全上去敬酒了。還有一個以前是搞音樂的,立志要成為校園歌手,以後紅過老狼,後來沒有出路,實在要餓死了,終於去搞文學,第一個散文就是《懷念老狼》,正在吹牛寫了一個叫《懷念狼》的。席間還有一個寫《短恨歌》的,一個寫《死不瞑目》的,一個寫《霜冷長江》的,一個寫《挪威的樹林》的。正數著,突然醒來,接著放上《神秘園》,那是我們唯一的沒有詞的盤,然後呼呼大睡。早上我對老槍說,媽的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噩夢。老槍以為是我殺人放火了。
沒事,就看見一堆作家,整整一堆。我說。
45
過幾天我和老槍去南京辦一些事情,結識一個自由作家。那傢伙告訴我南京不一定是中國好作家最多的地方,但是是窮作家最多的地方。這句話在那小子身上就可以驗證。此人名字叫一凡,本來在一個公司裡幹活,一時頭腦發熱,辭去所有工作成為自由寫作者。當然這是經過很大的搏鬥的,主要包括和自己精神搏鬥和對老婆的肉體搏鬥。
一凡的老婆原來是街上給人洗頭的,給客人洗一個頭十元,和老闆四六分成。一凡去洗時邂逅這位女子,由於當天回家後不慎觀看《魂斷藍橋》,受到啟發,過三天就將此女娶回家。這件事情是他認為做得最有藝術家氣質的事情。不料結婚不到一個月,除了艾滋病外一凡基本上什麼樣的性病都得過了,可謂對各類疾病大開眼界。
這個女人除了上床以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予理會。有幾次房事不小心改不了習慣,一凡起床去洗手間,只聽那女人條件反射地大叫:哎,別跑,還沒給錢呢。
其實這些都不是最大的不幸,最大的不幸是一凡娶此洗頭女後,依然得自己洗頭。
46
我們在這個古都做長達六天的停留,在此六天裡一凡帶領我們出沒各種學校踢球。此公原來是少體校畢業,一百米跑十二秒,腳出奇的長,令人惋惜怎麼不是一個女的。一凡最大愛好就是踢球,本來在少體校就是踢球的,後來一凡的媽覺得踢球沒有前途,逼迫一凡去搞電腦,並且私截下一個並不有名的足球俱樂部的邀請。一凡的老母覺得此事做得極端正確,可以幫助一凡找一份更好的工作,賺取更多的人民幣,討個更漂亮的老婆。
事實是一切與之相反。一凡在九三年從事電腦推銷,可惜此時人們不瞭解電腦是個什麼東西,覺得花七八千元購買一個黑白電視機極其不值。一凡本人對電腦也是非常不喜歡,當時的機器只能做簡單的文書處理,買來毫無樂趣,於是索性不幹。可惜幾年以後電腦流行,以前的朋友頓時鹹魚翻身,幾個做軟體設計的更是如同鯨魚翻身,動作大得不得了,買房子買車子買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