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應該知道其中的緣由。”
李勣眉頭一挑:“怎麼?……你說的自己不會走太宗皇帝的老路,就是這個意思?”
她從外面打進來的話,還真不能算是玄武門之變的翻版!
然而在這樣嚴肅的問題面前,李勣卻見李清月忽然搖頭笑了出來:“不,我方才那話不過是下下之策而已,也只是想同您說,我已手握一條兜底辦法,最多就是乘桴浮於海罷了,但事實上,我遠不需要到這樣的一步。”
“若我當真因一時之氣,自遼東縱兵深入中原,再如何有救世之才,也抵不過在反叛之時害苦的沿途百姓,那我也沒這個臉面在英國公面前說,我比兄長的本事更高了。”
當她說出這話的時候,在這雙幼年早慧,少年老成,如今更顯灼灼風華的眼睛裡,李勣很難看到自己的剪影,而是看到了很多更重要的東西。
以至於在這樣的對視後,李勣先一步發出了慨嘆,彷彿也像是個敗退下來的訊號:“是啊,你確實比你兄長要強。”
若是大唐正值鼎盛,李勣覺得李弘倒也不失為一個守成之主的好苗子,畢竟他確實替他的父親處置過數次政務,也一次比一次表現得更好,起碼,若是讓人評價太子是否賢能的話,絕不會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但從總章年間開始就彷彿陷入風雨飄搖境地的大唐,又讓人覺得,光只是如此的話,恐怕並不足以承載起天子的位置。
而當今天皇陛下的身體時好時壞,被迫在兩年前鋌
而走險選擇了放血療法,雖然有幸從中熬了過來,甚至還讓身體好轉了些許,但誰也無法保證,當下一次還遇到這樣的危險處境時,還能康復過來。
可李弘現在所能做的,還只是代替天子釋放囚徒、在天子以減少膳食之法為民間祈福後負責上奏請求復膳、主持祈雨祈晴的儀式,還有參與進救災撫民的行動之中,好像都還未免處在一個,被動且流於表面的狀態……
只是想歸這樣想,當李勣在這一番兩廂沉默的思量中再度開口時,卻是問道:“小將軍這般據實以告,難道就不怕我稟明天子嗎?”
李清月搖頭,“連您都覺得我是不該如此作答的,我阿耶難道會覺得我有膽子做出這樣的悖逆之舉嗎?”
李勣一噎,不得不承認,這番本不該發生在此地的交談,就算真說出去也沒人相信會是如此。
但也正因李清月這句對分寸的拿捏,讓李勣越發確信,身處大唐風雲中央的十七年,對於尋常人來說只是個優越的成長環境而已,對於安定公主來說,卻是飛速成長的十七年。
她如今的底牌,可能遠比他所能想象得更多。
他又忽聽李清月柔和下了語氣,“當年我阿耶想要立我阿孃為後的時候,英國公告訴他,這是他的家事,不必讓外人來裁定,今日,我想您也不會在這樣的時候插手家事。”
這是英國公的做事準則,也是對李清月來說,最為有利的一條說服他旁觀的理由。
這個本已接近極限的長者口中喃喃了兩遍“家事”後,忽然露出了個稍顯釋然的笑容,“你說得對。”
他不會插手未來可能發生在太子與安定公主之間的奪位之鬥,只會為了他英國公府的將來,在其中結一個善緣。
只是當目送著安定公主起身離去的時候,饒是她已明說了自己和太宗所要走的路不同,他還是難免在這道挺拔的背影中看出了幾分承載江山之重的潛質。
而這樣的一份潛質,他曾經在另一個人身上看到過。
當英國公病勢愈重的訊息令天子擺駕到來的時候,李勣聽著外頭好像已變得有些模糊的聲音,在心中愈發明確了自己將要做出的決定。
或許是因此前和安定公主的一番交流已耗盡了他太多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