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個問題。
郭待封身死的位置,遠比鐵勒人和高侃對峙的位置距離單于都護府更近,甚至還比那些信使更早抵達此地,卻不知道這一路人馬的身份,和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
也就意味著,現在還有另一雙眼睛正在附近盯著他和狄仁傑的一舉一動,一旦他們的決策有任何一點破綻,都有可能被對方找到機會。
“你說得沒錯,相鄰單于都護府的三州必須嚴防死守,同時弄清楚單于都護府那邊的態度。”狄仁傑終於開口回道。
前面這件事其實是最好辦的。
不涉及讓這三州的府兵越界出兵,只是通報戰況緊急戍守,以他們二人水陸運使的身份就能辦到。
另一件事也不難決斷,正是要將這條訊息儘快讓人傳訊長安,告知天皇天后。
但最後兩件事情不簡單。
一件,是嘗試北上解高侃之圍。
另一件,便是提防那個潛在的敵人。
狄仁傑和婁師德在此刻都能從對方的神情中看出一個問題——
高侃這個人,到底救不救?
或者說,他們能否擔負起這個臨時做出決定、先斬後奏的後果,並且確保戰情不會因為他們的決定而惡化下去。
能自地方官員被選到中央,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都付出了十多年的時間為代價,走出的任何一步都需要小心謹慎。何況,今日的戰況是因為太子李賢導致的,和他們兩個其實沒有多大的關係。
換句話說,只要他們能確保幷州大都督府不失,他們就沒失職。將全部精力放在一件事情上,也顯然要比分心其他事情要容易得多。
倘若貿然北上救援,反而很有可能會引來更壞的結果。
但對這個問題的思量,好像只在狄仁傑的腦子裡過了很短的時間,婁師德就已看到狄仁傑將一把劍拍在了桌案上。
那是一把——安定公主的佩劍。
當日右相和狄仁傑前往河南道巡查災情的時候,安定公主便將這把劍送到了右相的手中,而這一次,狄仁傑和婁師德二人前來此地週轉軍糧也作為後援,安定公主依然將這把劍交到了他們的手中。
那是安定公主在告訴他們,在必要的情況
下,他們能以她的名義行事,越權排程府兵。
也想必,安定公主在將這把劍交託到他們手中的時候,就並不希望他們只是按部就班來辦事。
而在方才的信使告知中他們也知道了,高侃寧可要保士卒的性命,也要杜絕鐵勒用太子來對他們做出威脅。
這樣的人,難道不值得他們去救嗎?
狄仁傑緩緩開口道:“宗仁,我們先分析一下那路特殊的敵人。”
婁師德自年少之時就有才思敏捷的美譽,狄仁傑在幷州任職期間就已展現出了在評判政務卷宗之時的眼力,現在既然必須要救,那麼他們就必須謀定而後動,絕不能草率行事。
“你在揚州任職期間,參與過平定當地的流民山匪叛亂,論起軍事這方面我不及你,但我們姑且不從軍事上來分析。”狄仁傑的目光沉靜而犀利,“我們來看人心。”
他問道:“從太子和高將軍為何會分開,又各自落入困境來說,這是由誰促成的?”
狄仁傑這個重點抓得相當要緊。
被高侃派遣出來的信使,本就是軍營之中的高層軍官,也是高侃認為最不可能直接叛逃的人,將高侃自領兵與太子會合到和鐵勒兩軍對峙的情況都能說得很清楚。
也自然能被聰慧之人察覺蛛絲馬跡。
婁師德頓時目光一凜:“阿史德元珍。”
他的表現太刻意了。
一個理智而才學出眾的人,還是一個對於邊境情況瞭如指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