飭了一番,頗顯乾淨利落,但這張臉又無端顯出幾分仙風道骨之態,和衣著中的幹練有些違和。
弘化還在斟酌如何開口,就見李淳風已快速地收起了自己手中的物事,越過了那渾天儀周遭的防護欄,走到了面前。
“公主遠駕而來,不是為了尋常事吧?”
弘化一怔,旋即笑問:“這是太史令卜算出來的?”
李淳風朝著李諺擺了擺手,示意他先退下,這才回道:“能在臉上和行動上看出來的東西,何必要用上卜卦之術。今日又有燕雀落於臺前,有貴客將至,大約正應在公主身上了。”
“只是……”
李淳風道:“那燕雀叼走了我的早膳,似乎是個惡客。弘化公主,有何要事,不如直言吧。”
弘化公主倒是沒想到,來見到李淳風后會是這等情形。
但好像,和有本事且聰明的人說話,確實沒必要整這麼彎彎繞繞的。
反正陛下不在此地,閒雜人等也不在這裡,她何必先拿那為吐谷渾求取曆書天象的理由搪塞,還不如直接切入正題。
武昭儀寫的那封書信當即被她遞到了李淳風的手中,“昭儀令我從太史令處得一個答案,近日岐州可有水患之可能?”
卜卦也好,天象也罷,只要李淳風給出個偏向於可能的答覆,她即刻動手搶人!
李淳風:“……”
他好像同樣不需卜卦,都能從弘化問話的神情中看出一種不妙的預感。
但在將信逐字逐句看過去後,他的臉色又嚴肅了起來。
人命關天的事情,由不得以妄言相答。就像他所鑽研的星象曆法之道,也必須以切實的資料來驗證。
他長出了一口氣,“請公主稍等片刻。”
見李淳風已朝著一旁的書架走去,熟門熟路地將其上一本厚重的書籍給取了下來,似要找些資料用於佐證,弘化又沒與之相關的經驗,下意識地便越過那渾天儀,朝著靈臺之外看了出去。
此地倒是風光獨好,正能俯瞰到大半座皇宮。只是——
是她的錯覺嗎?方才還算明豔的日光,好像看起來淡了一些。
像是要……
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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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這個突然從嬰兒口中蹦出來的字,自仙居殿的一面窗扇處傳來。
() 這面窗子正對著一張矮榻,因近日送走了昭武九姓來使的緣故,武昭儀每逢空閒,便時常抱著小女兒坐在此地歇息。
行宮內若論景緻嫻雅,仙居殿當居魁首,若非如此也不能得這樣一個名字。
即便只是從這小小一方窗扇看出,也恰被垂柳飛花組成了一片春日園景。
哪怕是躺著的小嬰兒也不例外,也無怪她能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許久。
武媚娘將小嬰兒的手給兜了回來,應道,“對,下雨了。()”
窗外確實下起了微雨。
細密的落雨編織成了一片朦朧,但與兩月前的早春細雨不同,空氣裡已有的幾分熱力浸潤在雨幕之中,與雨絲一道飄入的,還有幾縷和風。
吹在臉上已無寒涼之感,反有些舒適。
只是想到數日前阿菟那說出雨水?()_[(()”二字之時的焦慮表現,以及被她委託前往長安問詢李淳風的弘化公主,武媚娘還是不免有些憂慮。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忽有宮人自外間來報,“弘化公主回來了,求見昭儀。”
武媚娘不敢耽擱,當即起身。“速帶我去見她們。”
因阿菟還拽著她的衣角,她便乾脆將這孩子也給一併帶上了。
二人抵達會客之處,第一眼看到的正是弘化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