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性一向很好。你跟著薛將軍去襲擊的白蘭羌駐地,他跟我說過的。他也同我說,西傾山合圍時候你帶人拿下了祿東讚的一員副將。若是我沒記錯的話,翻雪山的時候你還在我面前守過夜,我認得你的樣子。”
“正是!”聽安定公主如數家珍,那隊正大為激動,“託將軍之福,某此次能策勳二轉為雲騎尉,能往家中分到不少祿米與永業田,等歸於益州武威折衝府,還能升我個旅帥做做,只是有些可惜……”
他聲音低了下去,遺憾道:“也不知道此後能否跟隨將軍作戰了。”
需要令安定公主親自從蜀地調兵的情況格外少有,往後恐怕未必還有這樣的機會。
雖說益州都督府長史已算賞罰分明之人,但相比此次西征吐蕃的戰功,又顯然差了一個檔次。
聽聞兩年前,安定公主為防渡海熊津作戰計程車卒枉死無名,先將士卒的名字逐一刻下,以備回返之後一一對照,此次出征人員眾多,沒能有這樣的一出流程,但哪怕是喪命於雪山之間計程車卒名姓也都記錄在冊,在近日營中與其同鄉再度校對,與當年的情況並無不同。
戰功策勳文書在手,更是讓他們這些身處異鄉之人也覺格外有安全感。
() 李清月好笑地調侃:“天下太平才是正道,你不是該當希望沒有再度被我啟用的機會才好嗎?”
見對方不知該當如何作答,她方才接道:“行了,不說這些了!去多叫點人來,將犒軍的酒肉都給搬進來。”
那隊正拔腿就要走,又被李清月攔了下來:“那些協助作戰的羌人與蒙舍詔士卒並非益州折衝府兵員,戰功計算不按策勳而按賞金與祿米,此次犒軍所發酒肉,多分他們一份。”
她解釋道:“益州境內避免南蠻為患,還需他們往後協助。近日滯留長安,對你等折衝府兵我放心,對他們……”
李清月抬了抬下顎,朝著遠處走過的一名蒙舍詔士卒示意,從其神色中,不難看出幾分不適與焦慮。
他們本以為在西宮鹽池開採了足夠分量的鹽滷便能回返洱海,向蒙舍詔王交代他們的戰功,哪知道竟還需要在長安駐紮上一兩個月,等到積雪山路被重新開闢出來,才好繼續啟程,總有種不得歸宿的緊張,正需要小心安撫。
但這份安撫若以等閒詔令許諾的形式存在,對於這些語言不通之人來說,恐怕很難起到作用,倒不如這實物的安慰更為有效。
李清月補充:“對了,讓那些隊正、火長都在分發的時候,將這個偏袒解釋清楚。”
那隊正連忙應了下去。
確實啊,再沒有什麼比一頓放縱開懷的酒肉更能讓人找回安全感了。
哪怕是語言不通,有充裕的肉食飽腹,有些承諾也已盡在不言之中了。
長安城中的百姓在遊街喧鬧之中臨街擺宴,以賀新年的到來,這些得勝歸來計程車卒也在一座座篝火燃起,烤羊上架的時候迎來了新年歡慶。
當肉香瀰漫了整座軍營的時候,在營地中間用於防火的隔絕地帶,有幾個蒙舍詔士卒竟是直接跳起了舞,伴隨著另一頭響起的扯嗓子山歌,頓時讓這還有幾分拘束的營地活絡了氣氛。
李清月伸手,隨從立刻乖覺地將切下來的烤羊腿遞交到了她的手中。
李敬業本以為她這要算是與民同樂,哪知道下一刻就看到,她抄著那羊腿跑到一旁的帥臺之上去了。
但凡她手裡拿著的是一把劍,可能還能看出幾分上柱國的威風,可拿著的是個羊腿……
多少有點滑稽了。
不過或許是因為她在軍中積威不小,瞧見主帥有此表現,營地之中的歌舞頓時一停,也讓她隨後說出的話傳入了更多人的耳中。
“我就兩句話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