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尚藥局領了一碗驅寒的藥湯,這才站定在這裡。
也不知道,到底是因這獻俘景象的激動人心,還是因為驅寒湯藥的藥力發作,這才讓他們的面色發出了潮紅之色。
又或者,這是因為他們聽到了另外的聲音。
桑寧舉起了手中的訊號旗。
在這訊號一節節傳遞下去到達盡頭的那一刻,已被蘇定方等人拋在後頭的定鼎門上,忽然又傳出了一道鼓聲悶響。
於此同時,鼓吹的樂隊終於奏響了樂聲。
倘若有人能告訴扶余義慈的話他就會知道,那樂聲正是《破陣樂》。
他只能聽到如同層疊浪湧的歡慶勝利之樂,在驟然之間將他吞沒。
這支並未以舞圖變化方式展現的破陣樂,其中的氣勢一點不減,反而因其中確有凱旋的將軍和被困的俘虜,而更有一種呼應之美。
這讓扶余義慈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行到的洛水之前。
而如果說,洛陽百姓的圍觀是以一種人力的方式給他帶來壓迫感,那麼當騎兵同行於洛水河橋之上,兩側闕樓與遠處的皇城門拱衛而立,就是一種“九天閶闔開宮殿()”的恢弘。
洛水河橋因水陸法會而紮下的石樁,讓這座橋樑在承載著騎兵渡河之時也未曾搖晃。
讓人只見冬日稍顯平靜的洛水,也彷彿是一道粼粼玉帶,將這座東都守衛在中間。
也將這些歸來的將士們託舉過河!
正在他們之中的最後一人度過最後一道河橋之時,在皇城門上傳來了一聲與定鼎門上相似的鼓響。
隨著鼓聲大振,兩列同樣精銳的甲士自皇城之中緩緩行出,列隊於側。
蘇定方一眼就看見了這一次負責統領之人的模樣,不由心頭一跳。
因為那不是別人,正是英國公李勣。
在昨日休憩之時他就被人告知,這次作為皇城門的端門其實承擔的是太社門的作用。
當他列隊於前,合該由獻官出迎。
可獻官()”這樣一個引路之人由英國公擔任的那一刻,作為被迎接的將領,蘇定方無法不感到這場獻俘大典中受到的重視。
阿史那賀魯被獻至昭陵,是他對於先帝有了一個交代。
() 而今日……
今日是如今的天子所給予的榮耀!
不,並不只是陛下。
他既將這出獻俘大典全權交託給皇后來辦,那麼能有此等隆重場面,讓遠征的將士有歸來的榮光,也合該對皇后有一份感謝。
他往前看去。
皇城之內的天街兩側,早已是五步一人,旌旗飄動。
甚至讓人忘記了破陣樂聲已在端門之前結束,只覺這兩側官舍林立的長街遠遠通向那則天門的所在之地。
此時的那扇宮城門戶雖然還有些模糊,但蘇定方完全能想象得到,那上頭會是什麼畫面。
為了迎接遠行歸來的將士,皇帝也需籌備一番晨祝。
賜福之酒、胙肉和黍稷飯都已在此時被禮官呈遞於天子,算作是先行對於宗廟的告祭。
那也是對獻俘將士的尊重。
想到這裡,蘇定方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了心中沸騰,在李勣的引導之下翻身下馬。
與他同步下馬的,還有前頭的領路儀仗與隨同他一併抵達皇城之外的將士代表。
在“邢國公率俘馘覲見——”的高呼之中,蘇定方又扶了扶頭頂的盔甲,這才邁開了向內走出的步伐。
在這一次的天街兩側,他看到了眾多熟悉的面容。
也有一部分他覺得該當出現在此地的人,並沒有在這裡。
但在緩步向前的齊整腳步中,他是無法繼續去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