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回陛下,正是。”
“哪一部?什麼職位?”
“簡部,隨習龍墀衛。”
“哦,還算不得龍墀衛。”女皇淡淡應聲,“也不知你們的使郎究竟是高看你們,還是低看你們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讓人不待反應,又被下一句話蓋過,“蘇儉行,你很好,朕今日便給你個恩賞,此案查與不查,朕允你自己決定,你可要想清楚了。”
心中無端一動,這是皇帝許下的平安符,此事收手,留位重修罷了,這本是最好的結果。只是,便是自己能退,那麼簡紹呢,她父母的至交,她的救命恩人,她的師友,如果就這樣讓他藏身在這座佛塔中,她只怕自己,此生難安。
其實根本沒得選擇。
心下既定,蘇儉行嘆口氣,靜靜迎上女皇凜凜的目光:“臣願查。”
“好”女皇似讚賞又似惋惜,緩緩回身背手,扔下一塊玉佩,“憑此佩可自由出入禁宮,朕只給你三日時間,三日後來御花園見朕,若你的答案不能讓朕滿意,後果你自己清楚。“
蘇儉行直身目送女皇的背影沒進塔道的墨色中,突然平生第一次覺得這般無力。這種感覺,哪怕是當年她以區區既笄之年,虛攜龍墀衛之名為父母翻案時,都不曾有過。或許那時候,她還知道有個簡紹會幫他,而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她也知道這些風雨她早晚要自己面對,只是這頭頂的遮蔽去的太快,這迎面的風雨來的太勁猛,就像是一株突然暴露在暴雨中的幼芽,突然就,不知所措。
——竟然,連皇帝也在其中!
天地為枰,萬物為子,誰在誰的局中,誰又是誰的卒?彀弽之中,紅塵萬丈,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紛亂無序的思緒充溢腦海,不知為何,蘇儉行突然憶起兒時聽聞的一個故事。故事典出《說苑》,中有一句卻是頗為耐人尋味: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簡紹,果然就此消失在龍墀衛中。龍墀衛之中,人如螻蟻,這樣的故事多了,早已見鬼不怪,便如死水,驚不起一點兒波瀾。哪怕使郎,亦如是。
蘇儉行就那麼站在幽長而昏暗的長廊裡,任自己沒進黑暗——看不見前路,也看不見退路,卻發覺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惶恐,只是,無盡的荒涼。那一刻,蘇儉行突然想起簡紹曾對她說的話:“你知道,龍墀衛中有些事我可以一手遮下,但更多時候,我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苦苦求渡罷了。”於是,突然毫無徵兆得落下淚來。
那一日,副使郎郭巘也自龍墀衛中蒸發,蘇儉行和謝遙知並沒有感到多麼意外。那早的話,她倆不是聽不出來,他知道的太多,看的也太清,只是,願醉,就真的能醉嗎?他們不知道。如果說她們是碰巧遇見了簡紹的結局,那麼郭巘的生死,或許便是一個永遠的謎。而人生中這樣的過客太多,誰能奢望看盡誰的一生?
(八)安能離彀中·下
自鹿鳴寺回來後,蘇儉行一言不發,將自己反關進屋中,一連兩天,不知在紙上勾畫著什麼,一遍遍地寫,寫罷又一遍遍地燒。只得第三日清晨,謝遙知忍無可忍,徑直進去,拍案掀了紙筆:“夠了蘇儉行,你這成什麼樣子?!簡使郎和郭使郎的路是他們自己選的,他們是為自己的選擇復出代價,你這又算什麼?你可知道你為的是什麼?賭的是什麼?”
“是命,身家性命。”案前之人兀自嘆道。
“你也知道。”謝遙知神情一黯,“阿蘇,你是個無情的多情人,你想救天下蒼生但你做不到;我只是個多情的無情人,我不愛天下蒼生,只關心我關心和關心我的。”停了停,又道,“阿蘇,這已經是最後一天了,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大不了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那人靜靜聽罷,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