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暴雨初晴。
天氣漸漸就變得燥熱起來,讓人脫下厚重衣物,換上輕薄夏衣。
有些人更是露胸光膀,享受著初夏的溼意,和那彷彿濃得化不開的悶熱。
比天氣更熱的是人的心緒。
張園之中,此時已經坐著站著涇渭分明的兩群人。
一群衣冠楚楚,面色矜持,有些頭戴高帽,穿著華服,白手套中更是捏著文明杖,看人的時候,那是斜著眼睛看的。
楊林知道,那些人是法國人,還有英國人。
有的,站在那裡筆直兇狠,宛如鐵硬的花崗岩一般,黑壓壓一片的,鴉雀無聲。
楊林知道,這是日本人。
而另一邊,就是熱鬧哄哄的力夫,菜農,以及粗布土衫身上臉上還帶著汗漬的精壯漢子。
這是上海的武人,以及精武門弟子。
精武門弟子遍及各行各業,卻沒有什麼遊手好閒的角色。
許多人更是在家中趕著幹完了活,又跑到精武門練了一會兒武,才趕到張園替精武門館主助威。
當然,這個方陣之中,也不全是苦巴巴的普通百姓。
還有一批人,也是氣度不凡,長袍馬褂的,這是上海的進步青年,以及武林人士。
畢竟是有身份的人,此時面對萬國觀眾,還是要注意一點形象。
這場比武已經被各國媒體爭相報道,在上海就算稱不上家喻戶曉,也是傳播很廣了。
事實上,真正能來張園觀戰的人,多數是社會頂層名流,其他的,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些地位。
不是官員,就是商人。
有依附於外國人的,有站在精武門這邊的愛國人士。
其他的普通市井小民,也只能在外面聽個響,並不能真正的進入比武場地。
楊林還注意到了。
在這種時候,黃景雲黃胖子,就顯得格外的活躍。
他名義上是為了維持秩序,實際上,卻是來來往往的與一些達官貴人們交談著。
說著一些生意,攀談一下關係,顯得長袖善舞,讓人怎麼也討厭不起來。
楊林注意到了,英國小公主此時也正在一旁的雅座之上……
她的面前還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有著茶水糕點。
在她身邊不遠處,一個不苟言笑的中年人,正用如刀子般的目光看來。
顯得十分不善。
“那是格蘭德,是個很難纏的傢伙,你應該記得他吧?”
霍元甲在一旁突然說道。
他身為暗勁巔峰,一步跨入化勁的武者,此時感覺還是很敏銳的。
格蘭德只是看過來一眼,他就感應到了深藏的敵意。
“怎麼可能不記得,他侄兒拉塞爾還是我親手送上路的,不過,想要對付我的話,就怕他活不到那個時候。”
楊林瞄了一眼格蘭德,又看了看左右奔走的黃胖子,嘴角掠過一絲笑意。
又有些擔心說道:“霍師傅您應該在家修養的,餘毒還在,身體還不能亂動。”
霍元甲一旦放鬆下來,明顯的精氣神大不如前,中毒兼傷病的威脅才終於體現了出來。
他現在與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子沒有太多分別,看著就有些形銷骨立。
只不過,面上的氣色倒是稍微紅潤了一些,顯然是服了對症的良藥。
他並不是沒有救,只是需要的時間長了一點而已。
“不動氣力,不生無名之火,我這身體就還撐得下去,好好調養就是了。
倒是你,今天是你大振國威,狠狠打擊日本空手道的大好日子,我又怎麼可能不來?”
霍元甲語氣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