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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葉子講的故事——

刻 骨 銘 心

某區副區長方正被以受賄罪、貪汙罪、鉅額資產來源不明罪,數罪併罰,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不久,他將拋下妻兒和八十歲老母,獨赴黃泉。老母欲哭無淚,妻兒悔愧交加,而此時的方正卻出現了少有的冷靜。這冷靜對他來說,起碼有二十年不曾有過了,自從他從高等學府走向社會,他的頭腦就開始發熱,從最初的燥熱,到最後的狂熱,整整二十年,令他最終燒燬了自我。就在他的一切金錢和權力連同臭皮囊將一同化為烏有的時候,方正竟鬼使神差地冷靜下來。他恨這冷靜來得太晚,不是救人的良藥,而是弔唁的輓歌。

監管人員尋問方正臨死有啥要求,他木然地說,現在最想看的一樣東西在八十歲的老母手裡,但他又怕老母見物思人,極度傷心,所以他心裡很矛盾。監管人員為滿足方正這臨終要求,決定要去巧妙地把那個東西從方正老母的手中要出來。儘管監管人員只知道那是個方正有念想的盒子,卻不知盒中是何物,但出於人道主義,他們還是決定去試試。萬沒想到,就在這時方正的八十老母竟帶著那東西來探監了。老太太沒有見兒子最後一面,放下那東西就走了。監管人員開啟了那個裝軸畫用的精緻木匣,不由驚愣了,裡面竟是一根光滑滑白森森的人小腿骨。腿骨上刻著兩行字:“方正一生,無愧天人”。落款是:父方思泉,淤一九六八年十月一日。

方正見到此物,嚎啕大哭,淚如雨下。他把那小腿骨摟在懷裡,頓足捶胸哽咽嘶啞地面向蒼天喊道:兒不仁不孝哇!我愧對先父哇!……

光陰的隧道,在他絕望的悔恨中倒退了四十年。

四十年前的一個春天,某大醫院著名外科醫生方思泉喜得貴子。此時的方思泉已年屆四十七歲。五年前,他放棄海外優裕的生活和良好的工作環境,毅然回到祖國,參加年輕共和國的社會主義建設。為了能回祖國,他同海外的妻子離了婚。回國後,他又和已年近四十的單身女學者夏敏結了婚。不久,兩人的愛情就有了結晶,一對大齡夫婦,生下了個白胖的大小子。然而,令方思泉做夢也想不到的是,就在兒子生下第三天,他和幾個同時從海外回來的專家竟被以“裡通外國的反動學術權威”為罪名給抓進了“牛棚”。誰也沒想到,那就是年輕共和國的又一空前的劫難,是十年*的開始。

“牛棚”建在遠離城市幾百公里的大山裡。方思泉和其他人一樣,完全失去了自由。他每天被逼迫到山上去採石頭,晚上無休無止地寫檢查,挖“反動”本質的根。不但自己挨批鬥,還必須昧著良心去批鬥別人。從未經歷過政治運動的方思泉,感到自己如同墜入了長睡不醒的噩夢中,人近乎絕望了。在一次用撬槓撬石頭的時候,他的膝蓋骨被巨石壓碎。造反派不許他去大醫院治療,只讓“赤腳醫生”給上點消炎粉了事。不久,方思泉的腿感染化膿了。做為外科醫生的他,深知腿感染化膿的可怕,如不能及時控制感染,很可能患上敗血症,生命難保。和方思泉一塊兒被關押的醫生在無奈的情況下,用簡陋的手術裝置為他切除了小腿,保住了他的生命。

沒了一條小腿的方思泉越發感到了生命的絕望,他含淚把自己鋸下的小腿骨當標本儲存下來,每每撫摸,總是齧心之痛。

不久,國慶節到了。國慶之夜,方思泉久久未睡,他輾轉反側,浮想連翩,思念遠方的妻兒,憂思深陷囹圄的自己,深感實在難隨塵世之囂。他在自己的腿骨上刻了兩行字,在第二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用手術刀割脈自盡了。

方思泉死後,妻子夏敏忍住眼淚,埋下悲傷,精心收藏起丈夫的腿骨,給兒子取名方正。從此,夏敏終生未再嫁,立志把兒子培養成才,以報九泉之下的丈夫。

在母親夏敏的精心培育下,方正從小就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