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簡喃聲:“多少人手?”
長林說了一個數。
張行簡詫異。
這個數目太多,這幾個月東京人員流動,並未發生明顯變化,說明對方一直控著一個數。張行簡心中早有算計,就算他們今日要幫沈青葉逃離,出動的人不可能太多。
但是如今這個數量,與長林所說的攻打張家的人數,幾乎對上了。
那就說明,所有放進來的敵人,全在張家那邊。這邊只有一個人——
這邊行事的,竟然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對千軍萬馬……她不想活了嗎?!
張行簡目光如冰,盯著簷子。
簷子中的沈青梧,一瞬間覺得張行簡透過帷帳看過來的目光,如鋒刃一般,還帶著些怒。
沈青梧繃直後背,等著戰鬥。
但是張行簡又將他的怒火壓了回去。
緋雨落到他秀氣濃長的黑睫上,他的眼睛像清水一樣透亮剔透,盯著簷子看了許久。
張行簡收回目光,囑咐長林,囑咐跟隨自己的其他官員:“在下家中出了些事,先走一步。諸位郎君迎新後到宮門前,且先等等在下。
“告訴少帝,宰相不在,無論任何原因,典儀都不能提前。”
張行簡盯著簷子,一字一句:“為了典儀不出錯,請官家一步都不要靠近皇后。”
幾位年輕大臣禮貌而謙恭地目送張相遠去,心中生羨。
坐在簷子裡的沈青梧耳力太好,聽到他們討論——
“我等什麼時候才能拜相啊?”
“張相哪裡都好,就是神神叨叨,太過霸道。他不在,就不許
() 典儀進行,話傳到官家耳邊,官家又要生氣了。”
沈青梧掏掏耳朵。
生氣?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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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大臣陪著少帝站在冷雨中,一同等張相的歸來。
坐在簷子裡的沈青梧心平氣和地數著宮門前浩浩蕩蕩的人頭,陪他們一起坐著。
氣氛僵凝。
少帝面上神情越來越不耐煩。
在這個關頭,天邊突然升起一響箭,“砰”的一聲,宛如禮樂儀式,卻是這聲響箭升空後,簷子裡的沈青梧立刻坐直。
沈青梧捏著嗓子,掀開垂簾,召喚陪自己一路的宮中老嬤嬤:“嬤嬤,相爺不回來,難道我就一直進不了宮嗎?”
嬤嬤很為難:“殿下,再等等……”
沈青梧柔聲細語,擠不出眼淚,擠出兩聲哽咽:“雨一直下,嬤嬤也知道,我身體不好,我有些受不住……能不能請官家過來,我與官家說兩句話,求一求官家呢?”
嬤嬤當然希望未來皇后能夠攏住少帝的心。
嬤嬤去請少帝,少帝雖不淋雨,卻也等得火氣連連。封后大典吉時已經錯過一次,再錯過第二次,他這個皇帝還有什麼威信?
莫非這是張行簡給他的下馬威?
莫非張行簡是告訴他,就算他順利登基,他也別想為所欲為?
少帝臉色越來越青,周圍大臣咳嗽著想勸兩句,被少帝手一抬,拉下去挨板子去了。在這般壓抑氣氛下,嬤嬤來請少帝,說新後有請。
少帝迫不及待地站起來:“朕委屈了青葉……”
旁邊又有年輕大臣咳嗽。
少帝當做沒聽到,大步向華麗簷子過去。
臣子跟上:“官家,相爺說,您最好不要靠近新後……”
少帝大怒:“相爺說相爺說!他不過是一個相爺!朕能廢了一個孔業,也能廢一個張行簡!這皇帝是自己在當,不用別人教朕!”
少帝越走越快,看到簷子後美人影影綽綽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