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卒,跟北方蠻子作戰,浴血戍邊,保衛的是身後的中原。無論他們有沒有為國而死的覺悟和信念,他們做的事,卻在事實上保護了同胞。
“我去看過北口戰死者的墳塋,破落的白幡在荒僻之地在晚風中招展,只比亂葬崗多些木碑的墳墓的確分外淒涼。無論我有多少世子對斗大字不是幾個的泥腿子的俯視,那一刻也不能不升起敬佩之情。”
說到這,張載頓了一下,本來還想說更多,但一時好似沉入當日場景的回憶,後面的話就再也無暇說出來。
劉大和鄭重點頭道:“那日跟先生、張兄一起去看的時候,我也差些潸然淚下。無論如何,他們是為國而死。縱然他們沒有治國平天下的豪情與才能,但他們所做的事,卻值得我們膜拜。”
劉大和嘆息一聲,看著北方草原沉默半響,呢喃道:“這天下有諸多情感意氣,但論壯烈,還有什麼勝得過為國赴死呢?”
兩人相視一眼,都不再多言。
這些言談,或許不會發生在普通軍卒之間,因為缺少學識,他們即便是心中有感,也只能紅著眼,擰著刀子向敵人奮勇衝殺,說不出這些見解深刻的道理。
這一刻,張載和劉大和都心有所動,一股莫名的火焰在胸中燃燒。
只是他們還不能馬上反應過來,在他們年輕的、熱血尚未冷卻的身體裡,已經開始流淌著要為邊軍正名,替血戰將士書寫他們榮耀、意氣與犧牲,讓天下人都敬仰、讚頌的意念。
邊軍只知道死戰,他們臨死的咆哮再是激盪人心,也註定會消散在或猛烈或輕柔的北風裡,他們的感情與人生,註定要跟著那座荒涼的墳塋一起,在歲月中無聲消逝。
這些為中原百姓安居樂業,為官員富商的榮華富貴,而拼掉自己被家人日日期盼的身影,流進自己最後一滴血的軍卒,本不該被人忽略與漠視。
而現在,他們中有了幾個可以執筆計程車子。
雖然就眼下而言,他們相處並不和睦,彼此看誰都不甚順眼。
騎隊再度上路,向北踏上無垠草原,只是過了一個時辰,都頭牛蛋就發現了大規模牛羊活動留下的痕跡。
不等牛蛋仔細檢視這些蛛絲馬跡,推斷出契丹大軍的數量與動向時,深入危險地帶的這支遊騎,被數倍於己的契丹騎兵發起了進攻。
第二十三章 剩一人 或一個不剩
在軍中,無論是中原大軍,還是邊關守軍,斥候都是最危險的兵種。作為大軍的眼睛,很多時候他們需要深入敵境,缺少保護的他們,基本上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來為大軍探明敵方動向。
他們沒什麼可以保命的依仗,機警、快馬,很多時候都比不上運氣。
大多數時候,斥候會死得悄無聲息,哪怕他們探明瞭敵軍所在,也無法將情報及時傳回。只有運氣足夠好、實力又不錯的斥候,能夠有幸帶著軍情回營。
這樣的斥候,無疑是大軍中的英雄。
所以,哪怕是軍中主將見了他們,也會表露更多的關切與信任。
最早發現契丹遊騎的,是立馬矮坡上充當瞭望哨的二狗子。當他驚急的大喊聲傳入牛蛋耳中,後者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狂喜。
狂喜的牛蛋捨棄了眼前的草地,起身上馬奔向草坡,朝著二狗子指明的方向去看。就見東面不遠處,一支足有四五百人的騎兵隊伍,正繞過了一道緩坡,向他們這裡疾馳而來。
“都頭,我們只有一個百人隊,他們有四五百人,我們該怎麼辦?!”二狗子急切的大聲問。他本想說我們是不是該跑,但覺得這樣太過露怯,就臨時換了詞。
牛蛋沒有理會二狗子,手搭額頭凝神細看,認真辨認對方的甲冑兵刃,甚至是座下戰馬的高矮品種。因為距離稍遠,牛蛋看得頗為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