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國子監古樸巍峨的大門，卻見門外石階上站著一名少年，登時吸引了她的注意。

這少年手提著一個碩大的食盒，身著月白錦袍，墨玉腰帶，頭頂的髮絲束成一個髻，另一半自肩頭垂下，身量雖略顯稚嫩瘦削，卻挺拔端正，很是熟悉。

苻離？

他不在讀書，跑門口來作甚？

心下使壞，姜顏提著下裳輕手輕腳踏上臺階，忽的從身後喚道：&ldo;苻大公子！&rdo;

屋簷下一行白鴿飛過，那少年被嚇了一跳，聞聲轉過身來，一張與苻離七分相似的臉上寫滿了驚訝。這少年不過十四五歲，面容還帶著幾分稚嫩的嬰兒肥，雖與苻離極為相似，卻明顯生動溫和許多，此時呆呆驚訝的模樣倒有幾分可愛。

只是如此可愛的少年，並不是苻離。

姜顏一怔，笑意不尷不尬地僵在嘴角，半晌才反應過來，後退一步致歉：&ldo;抱歉，認錯人了。&rdo;

方才遠遠看去只覺得他背影熟悉，卻並未留意到他穿的是常服，而非國子監內學生，以致將少年錯認成了苻離。

少年也定定地望著她。

他看人的神情倒是與苻離如出一轍，若非眼底有謙遜溫和的笑意，姜顏真懷疑他就是年少三歲的苻離本人！

&ldo;無妨。&rdo;少年人的嗓音還帶著變聲期的沙啞，卻並不難聽，提著食盒作揖道，&ldo;在下苻璟，家中排行第二。姐姐方才所喚之名，應該是我長兄。&rdo;

&ldo;你是苻離的弟弟？&rdo;姜顏恍然，怪不得二人的背影長相如此相像。

苻璟青澀一笑，微微頷首。

這少年，眉目自帶三分笑意，倒是比他兄長討喜。

姜顏不認生，見誰都能聊兩句，當即好奇道：&ldo;苻家竟有個這般乖巧可人的弟弟，怎的從不見他提起過？&rdo;見苻璟投來疑惑的目光，姜顏這才想起自己還未報家門，便拱手回禮道，&ldo;險些忘了。兗州府姜顏。&rdo;

這個名字就像是開啟某個機關的鑰匙，苻璟眼眸一亮，露出&l;原來如此&r;的神情。隨即，他彎起眸子道：&ldo;好巧，原是一家人。&rdo;

姜顏不解其意，只笑道：&ldo;你這少年郎比我還自來熟，誰與你一家人？&rdo;

苻璟嘴唇微張，剛要說什麼，就被姜顏打斷道：&ldo;你來這，是來找你兄長的？&rdo;

話頭被岔開，苻璟只好點頭答道：&ldo;正是。今日是兄長生辰，家父命我前來給他送些吃食，權當慶生。&rdo;

原是如此。姜顏早聽爹孃說過，苻家長子比自己大一歲零三個月，想來今日應是他十七歲生辰？

&ldo;盒子裡裝的是什麼菜式？&rdo;姜顏好奇道。

苻璟答道：&ldo;蔥拌豆腐，熗炒筍乾，上湯白菜，蓮子奶糕。&rdo;

&ldo;……&rdo;未想到偌大一個首輔府，其長公子過生竟是這般冷清，且不說山珍海味，甚至連一口肉都沒有，著實可憐！

姜顏本在感慨，但仔細品味送來的食材菜式，又覺出一絲深意。

蔥拌豆腐，意在為人處世當一清二白；熗炒筍乾卻無肉，想必是借用東坡&l;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r;之典故以警戒；上湯白菜，清廉方正；蓮乃花中君子，出淤泥而不染……

姜顏彎著眼眸笑道，&ldo;治國如烹調，尊君果然是用心良苦。&rdo;

連吃個飯都不安生，頗多禮儀教條，看來名門望族未必有小門小戶溫馨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