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多謝。&rdo;姜顏卷好文書,發自肺腑地說出這二字,朝著謝進的背影深深一躬。
謝進的背影一顫,但並未回頭,只是步履明顯輕鬆了不少。
錦衣衛辦事的速度果然很快,謝進剛走,便有馬車停在宮門外。姜顏上了車,在顛簸搖晃中按了按太陽穴,嘴中念念有詞不斷打著腹稿,將遊說中可能會遇到的問題翻來覆去設想了許多遍……
可她並未想到,國子監內等待她的竟是這樣一番光景‐‐
博士廳裡莊嚴肅穆,夕陽透過窗欞從四面照入,空氣中細小的塵埃浮動。鼎爐焚香,岑冀和荀靖兩位司業領著監內六學的所有博士官、助教官、主簿等三十一名官吏靜候在廳中。他們有的還很年輕,有的已是拄著柺杖的垂垂老者,卻無一例外沐浴更衣過,神情莊重如同在做一件神聖的事。
門口,姜顏的腳步微頓,所有腹稿都在見到這群自發等候的儒官時被打亂,唯餘一顆心砰砰撞擊著胸腔,暖流衝上四肢百骸,化作眼眶裡的濕意。
這種場面帶來的震撼比血肉橫飛的戰亂、比過五關斬六將的科考更能打動人心。
&ldo;來的太慢了。&rdo;見姜顏捧著文書久久站立在門口,平時伶俐聰明的人兒此時卻呆得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岑司業冷著臉道,&ldo;紙筆拿來。&rdo;
那一瞬,姜顏感覺自己站在濁濁亂世的黑暗中,卻不再彷徨害怕,因為她知道自己並非一人孤身作戰,她身邊有光,而黎明終將取代黑暗。
第82章
平津侯府, 薛長慶緩緩擦去手上新鮮粘稠的血跡。而他腳下躺著的, 是一具以奇怪姿勢扭曲著的、女人的屍體。
程溫認得這張臉, 刺客十七娘。只是那張艷麗又狠辣的臉此時蒙上了一層灰敗的死氣,口鼻溢血,死不瞑目。
&ldo;錦衣衛搜羅來的人證和物證就在路上, 這幾日就會抵達應天府。&rdo;薛長慶將染血的帕子丟擲一旁, 對屋內跪著的一名肌肉虯曲、虎背熊腰的魁梧男子道,&ldo;殺光他們,但凡是留了一個活口,十七娘的下場便是你的明日!&rdo;
他目光陰鷙,話語中透著濃烈的殺氣,饒是那般魁梧的漢子也被他的氣場壓得抬不起頭, 只垂首道:&ldo;是,主子!&rdo;
&ldo;還有你, 這些日子你做得不錯, 對薛家的忠心本侯都看在眼裡。&rdo;薛長慶冷冷地盯著程溫,&ldo;錦衣衛遲早會查到遏雲山莊, 為保萬無一失,帳簿便分給你和張晉河保管。至於你的的母親, 大可不必擔心, 張晉河會寸步不離地替你&l;盡孝&r;,你儘管放心去做我交給你的任務!&rdo;
程溫又怎會聽不出薛長慶言辭中的要挾?面上閃過慌亂,忙表態道:&ldo;程溫誓死跟隨侯爺!&rdo;
一個人有弱點才好控制,薛長慶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 點點頭道:&ldo;待此風波一過,本侯便安排你與晚晴的婚事,將來必送你平步青雲。&rdo;
&ldo;是!朝堂之上,還需全仰仗侯爺器重!&rdo;程溫拱手施禮,寬闊的袖袍蓋住他眼裡的譏誚。
……
從國子監回到家中已是夜裡戌正,姜顏忙到忘了吃晚飯,心情卻是從未有過的輕鬆。
她手裡捧著從街上順路買來的芝麻餅,一邊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一邊推門進去。隔著庭院能看到小而溫馨的廳中亮著燭光,想必是竇嫂臨走前給她點上的。
那兩名錦衣衛護送她到家便走了,姜顏便回身關門落鎖,踏過掛了鞦韆的圓石小路,穿過小院中的幾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