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軒果然醒了,坐在床上,手裡拿著一個素描用的A4輕便畫板,上面夾著一張白紙,正聚精會神地描著。
「醒了?」
杜雲軒手裡的鉛筆猛地一停。
他斜了走到床邊的古策一眼。那一眼斜得很輕、很淡,彷彿是看一顆不值得注意的灰塵,或者一隻從角落跑出來的灰老鼠。
像輕盈的刀子,斜斜掠過古老大在江湖裡打滾多年,結出硬痂的心臟,鮮血帶著檸檬汁般的淋漓酸味,頃刻就湧了出來。
杜雲軒斜了一眼,視線就收回去了,停頓下來的鉛筆重新在紙上划動,劃得飛快,發出簌簌的聲音。
「好點了嗎?」古策問。
他盯著一直畫個不停的杜雲軒,等了十來秒。
「我在問你話。」古策聲音比上一次低沉,充滿壓迫性,「你是不是想我再治治你?」
鉛筆又停了。
「好點了。」杜雲軒沒轉過頭,眼睛盯著自己剛剛畫出來一個六角形輪廓。
「給你。」
杜雲軒手裡的鉛筆被古策抽走了,然後塞了個綿綿的東西。
不用看,杜雲軒也知道那是什麼。
一隻巴掌大的毛絨玩具熊。
每次把他弄得很慘後,古策都會給他一隻毛絨玩具熊,杜雲軒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可能是古策變態習慣的其中一種吧。
久而久之,也形成了過激反應。
現在杜雲軒一見到玩具熊,就渾身不舒服。
杜雲軒厭惡地把小熊丟到床單上,問古策要回自己的鉛筆。
「別畫了。醫生說你需要休息。」
「這是工作,答應了客戶下個禮拜給設計初稿。」
「一天到晚都是工作,你又不是吃不起飯。」古策忽然想起來,「你吃了早飯沒有?」
杜雲軒很想隨口說吃了,不過想起從前騙古策,下場對自己都很不利,有時候簡直是刻骨銘心。
古策,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有著強烈控制慾的暴君。
「沒吃。」杜雲軒把鉛筆和畫板放下,穿著睡衣睡褲下床,趁機離坐到床頭的古策遠點,「我去廚房弄點吃的。」
充滿誘惑的優美背影在古策視線下,消失在房門外。
古策正打算追下去。
滴滴滴——
手機忽然響起來,古策接起電話,「我是古策。」
電話是一個老朋友打來的,嘆氣往事,有點唏噓,聊了十幾分鍾才掛。
古策掛了電話就去了一樓,走到廚房門口,已經聞見面條的香氣。
那是在很多人的回憶深處,遠遠飄蕩而來的香氣,嗅一口,腦海裡就會泛起鮮明影象,熱湯裡細細的柔軟的面,一點鹽,幾滴麻油,幾粒脆脆的花生米,撒一把青翠欲滴的蔥花。
已經吃過早餐的古策,頓時覺得胃又空了。
他快步走進廚房,杜雲軒就坐在飯桌旁,穿著睡衣,抱著碗,低頭默默吃麵的樣子,冷冷淡淡的,說不出的標緻。
古策擠到他身邊坐,把他抱著的麵碗搶到自己手裡,理所當然地霸道,「請我吃一口。」
杜雲軒慢慢抬起頭,無語地斜他一眼。
又是斜,又是一眼。
古策說話算話,說吃一口,就只吃一口。吃完了,有點不捨得的把麵碗推回到杜雲軒面前,「你吃。」
杜雲軒垂著眼,平靜的面容下,洶湧的是把整碗麵倒在這爛男人頭上的衝動。
搶過去吃一口,再推回來,當我是愛吃你髒口水的寵物嗎?!
混——蛋!
「這碗你吃吧。」杜雲軒深吸一口氣,把已經沾過暴君口水的麵碗,禮貌地推回去,「我再去煮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