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盒子已經開啟(2)
“看看你住的地方。”李廣武從沙灘上拎起挎包,“這個大傢伙像是給你預備的,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他敲敲艙壁,彎腰走進船艙。
我洗好的衣服放在草墊子上,那是我準備在路上穿的。即使李廣武不來,明天我也得離開孤城驛,至於去哪裡,似乎並不重要,一切都得看路上的情況再定。按程天佩的意思,我應該先去唐河鎮,如果沒有機會,往南可以去大連,或者往西去蓋平,由蓋平乘火車去東北內地。據他說,如果在“北滿”,事情會好辦一些,遇到什麼困難給他寫封信,他會給我“安排”。既然李廣武來了,我想還是應該先去大連,這樣明天我們可以同路。
“這就是你的床鋪?”李廣武站在葦墊子前面四處看了看。
“草墊子挺暖和。”我說。
“不錯,”他毫不掩飾嘲弄的表情,“是挺舒坦,要趕上行軍打仗,有這麼個地方一拱,還真解乏。”他伸手在草墊子上按了按,“晚上睡覺不能*服,一翻身嘩啦嘩啦響,不小心還扎一下。”
我把衣服疊好,裝進提包:“今天晚上你將就一下,這上面足夠睡兩個人了。”
“今天晚上不住這兒,咱們去鎮上。”他看看錶,“時間不早了,走吧。”
“你等一會兒,”我說,“還有個小朋友,我得去把他找回來。”
程天佩可憐巴巴躲在岬角的礁石後面,他像抱窩的野雞受了驚嚇,遠遠望著他的破船。我喊他出來,他卻像海灘上的小蟹子一樣頻頻向我招手,我只好過去把他提溜出來。“老李你別……”他掙著,“你給我說說那個人。”
“公安部隊的,查偷渡來了。”我說,“放心吧,那是我哥。”
“你哥?你哥是幹什麼的?”
“這重要嗎?”我拽著他往回走,“我哥遠在千里之外,他能把你怎麼了,看你,嚇得臉都白了。”
程天佩訕笑,笑得小臉抽抽巴巴的:“老蘇子這毛衣就是不行,透風。”
我把程天佩介紹給李廣武,並特別說明這條船是他的,這些日子他給過我很多幫助。畢竟要分別了,我想讓程天佩高興一下。
李廣武坐在草墊子上,不經意地伸出手去,說:“謝謝你收留我兄弟。”程天佩喏喏連聲地應著,從鋪上拉過大棉袍套在身上,彷彿立刻又找回了自信,說話口氣也大了起來,“老李有難處我不能不管,誰出門也不能揹著屋頂。”他說,“你也看見了,我這裡吃住都方便,只要你兄弟願意,愛住多久隨他。”
程天佩的努力似乎沒得到應有的重視,李廣武掏出點錢放在鋪上:“天暖和了,你該換一套衣服。”
程天佩正在興頭上,一下子受到了打擊,臉上有些掛不住:“你這是什麼意思,看我穿不起衣服?”
“時候不早了,”李廣武站起來,“咱們走吧。”
“這就要走?”程天佩拉住我,“不是說明天嗎?”
“早晚都得走。”我拎起提包,鄭重地和程天佩握手告別,“謝謝你的關照。”
“如果到了北滿……”
“不管到哪我都會給你寫信,讓華太乙轉過來。”
走上山頂,我看見程天佩還孤伶伶站在艙口,我向他揮揮手,他看見了,也向我揮揮手。
我們沒有住店,七拐八繞的,在城北找到孤城驛區委會。李廣武在區裡出示了一份證件——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哥還有些“來頭”。給他帶來榮耀的證件裝在挎包裡,那是一個暗紅色小本子,燙金羊皮封面。李廣武出示小本子的時候矜持得像個將軍:“請給安排一下。”他以事務性的語氣說,然後,我們就得到了很好的款待。區裡甚至還安排了一個小夥子聽候吩咐,小夥子管李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