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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孫晉說完便上河堤去了,把溫麗新一個人晾在那裡。

溫麗新點上一支菸,在院裡來回走了幾步,餘怒未息的樣子。“小李,”她衝屋裡喊我,“給我拔點蔥來。”

我上地裡拔了一些蔥放在甬道上,我想這時候擇蔥對女縣長是有好處的,至少能讓她平復一下情緒。我幾乎拔光了一壟地,估計夠她擇一陣子了。溫麗新在小板凳上坐下來,仔細擇著蔥皮和蔥須,擇了挺大的一堆,擇完之後用繩子紮好,把那捆蔥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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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韋馱(1)

我師傅嶽寶瑞是個詩人,平時他兜裡總揣著一個小本子,隨時記錄偶爾想起的好句子。他曾給我看過他自己裝訂的詩集,牛皮紙封面,十六開本,錄有百餘首“偶感”和“詠懷”一類舊體詩。我不懂律詩,只覺得那些詩念起來有些拗口。每隔一段時間,他就犯了癔症似的,眼神直勾勾的,嘀嘀咕咕自言自語,這時候十有*是在作詩了。我想嶽寶瑞大概屬於苦吟的那一類,有時候兩句詩要折騰一個星期,我看著都替他難受。我曾勸他別過於考究,既是詠懷,“詠”出來也就舒坦了,橫豎是自己看,又不是要流芳百世。他說有的詩是念出來的,而真正的詩是吟出來的,念出來的詩是白開水,吟出來的詩是釅茶。他列舉了曹植的《 七步詩 》,說那不叫詩,頂多就是順口溜。他還給我講了一個小故事,以證明前輩詩人的嚴謹,說是某秀才夜宿客棧,半夜鬧鬼,於樑上反覆吟誦一句詩,秀才隨口對出下聯,那鬼得了詩句,歡天喜地離開了。白天問店主,說是早年住過一個讀書人,作了上聯作不出下聯,活活給憋死了,死後陰魂不散,纏著往來文人要下聯。嶽寶瑞說詩人就該這樣,沒有好句子,寧肯憋死。

或許是由於岑參和王昌齡的邊塞詩,嶽寶瑞對我的經歷很感興趣,動輒讓我描述“沙場”的情景。這讓我很為難,馬馬虎虎講過幾個小故事,又不能令他滿意,後來我乾脆拒絕談論這方面的話題,我說如果一個人在白刃格鬥的時候把另一個人的腸子捅出來,那麼他就不會再喜歡戰爭了。

嶽寶瑞家在城西楊甸,緊傍著熱水河,周圍是大片菜地,村民多以種菜為生,嶽寶瑞家也有幾畝菜地,休班時我經常過去幫忙。岳家是三間草房,門前有一道水渠,水渠上架著木橋,竹批夾的院障子(嶽寶瑞叫“竹籬”),荊條編的院門(嶽寶瑞叫“柴門”),走過木橋,進入“柴門”,你會看見正房門楣上有一塊匾額,黑地綠字,赫然刻著板橋體的“竹廬”。嶽寶瑞喜歡竹子(這大概是詩人的通病),院裡有一片南竹,屋裡掛著水墨竹子圖。那幅墨竹倒還有些意思,用筆簡練流暢,點染勾勒一氣呵成,卻又張弛有度,著墨極有層次感,落款西禪。聽說西禪是屏風山大莊寺的和尚,年輕時遍遊江南,曾在川、鄂一帶山裡搭草棚居住,專為觀察竹子,回來後畫技大進,冷不防就出息成現在這樣。和尚沒出名的時候,任誰隨便拿一個豬蹄子就可以索畫,和尚邊啃豬蹄子邊作畫,不等一個豬蹄子啃完,畫已經出來了,後來聲名鵲起,就不再亂畫了。嶽寶瑞的爺爺嶽振邦在世的時候,與和尚私交甚厚,本來嶽振邦也畫竹子,後來見了西禪的竹子,就一蹶不振,改畫梅花了。嶽寶瑞家那幅墨竹,是嶽振邦七十大壽的時候西禪送的賀禮,作者在畫上題詩一首:“擠擠挨挨萬千重,嘁嘁嘈嘈雨與風,待到拔地參天時,雲霧深處節節升。”嶽寶瑞說現在唐河沒有人再敢畫竹,老和尚那首詩是怪他爺爺不該改畫梅花,他現在沒了陪襯,感到孤獨了。

端午節中午,嶽寶瑞請我去他家吃飯。我帶了兩瓶燒酒,路過廣大旅舍,見街角有人賣手工製作的小玩藝兒,便給嶽寶瑞兒子聯松買了一個紫絨布縫製的馬猴子。

嶽寶瑞家門前的水渠已經乾涸了,壩埂上長滿了野芹菜,還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