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帝,難道和誰在一起,都由不得自己?
這個問題,深深的刺激他,也激怒了他。
鄢祝融表面不動神色,裝聾作啞,和一干擰著勁想把他拉下皇后鳳床的朝臣玩著太極的推脫敷衍。而實際上,卻是該怎樣還怎樣。
幾個幕後朝臣見皇上這次竟是油鹽不進,不由也使大了勁。不是拖延皇后施政的節奏,就是各自玩謀,在政見上啟亂。
鄢祝融看著這些手段,驚怒之下的心不由冷了半截。思量許久,越發堅定了不能順遂他們不良之心的決定。
很快,大家就發現皇帝的手腕。
別說後宮嬪妃數月未見聖顏,後來就連以崔家為首的幾個臣子,請見皇上也多了設阻。稍微有點見識的人,就會嗅到這種空氣的別樣味道。有些反應快的臣子,覺其不妙,不禁心生退出聯盟的怯意,但迷途知返和緊急收手的同時,還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僥倖搏擊。
崔妃父女,就是這樣。
在他們寫了萬言書暗發四處,歷數皇后種種惑君誤國之後,鄢祝融忍無可忍,用之前吳王妃和崔妃聯絡過的人證秘表昭示殿堂。對著圖謀不軌的鐵證如山,崔家瞬間瓦解。夷族之罪,被法外開恩,判為流放千里。
崔妃抱著兒子,當庭泣頭。
鄢祝融勃然大怒,命人搶過兒子送去給皇后,把近乎瘋癲的崔妃綁於冷宮。
溶月望著嗷嗷待哺的二皇子,不禁煩憂。
入夜,鄢祝融歸來。
溶月壓下細想了良久的話,主動問;“皇上這是何意?”
鄢祝融喝了口溫水,神色依舊不霽,半天才吞了一句淡語;
“朕相信皇后!”
溶月手下微頓,聲音卻平靜;“皇上,臣妾做不了二皇子的母親……”
她仔細擦乾他的頭髮,慢慢落梳;“因為我不是他母親!”
鄢祝融嘆口氣,閉上眼睛;“楨佑待你如親母。”
溶月輕笑;“臣妾來時,楨佑母親已去……但,崔妃還活著。”
她任他半依在懷裡,檀木梳的鳳尾雕花轉眼就沒入墨髮;“我對楨佑,不是母親,更多是溫暖……或是朋友。”
“嗯。”
鄢祝融昏昏欲睡,索性躺到她腿上。
溶月望著他失笑,傾身把臺幾的宮燈調暗。
“母親只有一個,無人取代,即使成了棺槨的骨灰,即使成了牆上的畫卷。”
她聲淡如風,白皙的十指穿過黑髮,落停他的腦穴。
話入耳中,鄢祝融久未聲息,溶月也不再續言,指腹一寸寸的來回擠壓。
燈燭噼啪炸響,有些突然,把鄢祝融半寐的夢驚醒。
他恍惚的睜眼,在暗黃色的光影,看到一抹翠色的斜衽,裹了梅花的粉邊。旖旎的溫柔,好看的瀲灩。
他移移身子,半翻著貼到了皇后的腹部,鼻尖觸到衣帶半垂下的一截繩穗,有米粒大的海棠綴在上面。
他在暗影裡,咧開笑容,聲音有些悶啞的戲謔;“你竟把朕掛在身上!”說話間,他就捏她的腰。
溶月下意識的躲,看到他扯住了衣帶,才豁然明瞭,卻依舊明知故問的狡辯;“海棠和皇上有什麼關係?”
鄢祝融卻不說話,隨之停下嬉鬧,默了片息,幽幽道;“你這樣,他們也未必懂個好歹。”
溶月笑笑;“誰又真的懂誰?”她繼續按摩他頭皮,微微揚高了聲音嘻笑;“再說,千萬別覺臣妾沒落井下石就是好心。崔家活著,那是皇上一片仁心。崔妃活著,那是皇上念著二皇子。而臣妾呢,為他們說幾句無關輕重的好話,卻落的個賢良的名聲在皇上心裡。可見啊,其實最得利的人,是我啊!”
溶月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