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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貼著地皮飛動。孩子們在田地裡追逐嬉戲,面紅耳赤地格格地傻笑。夕陽低垂,映紅了冷清的村莊。一棵棵沉寂的樹木,無聲地聳立著。停在上面的烏鴉被驚醒,悽慘悲涼地號叫著,騰空飛向遠方。那叫聲讓人感沉倍受煎熬和摧殘。地裡行走的人們,在遙遠的視線盡頭,凝結成一個灰褐色的斑點。什麼樣的色彩,便註定什麼樣的人生。老謝感覺子子孫孫只要生活在這樣的天空下,似乎都將避免不了這樣的命運。他不得不想到五十年前跟七叔到新疆去討生活,為什麼又半途而廢哪。不知眷戀這片天空的什麼。是祖祖輩輩不可更改的命運。還是別的什麼。他想不出,心裡哀嘆道:這都是命呀。

他跪在地上,感嘆著六叔的命,感嘆著村中人祖祖輩輩的命,也感嘆著自己的命。他領著眾兄弟按長幼順序,給祖墳裡所有的親人們都磕了頭,燒了紙。葬禮便算結束了。

老謝一個人從田地裡,繞了一個大圈兒,從村頭往家走。夕陽在天際逐漸消失。黃昏時分鄉村寧靜安詳,又隱隱約約有一種不安的悸動。跪了一天,老謝雙膝有點疼痛,腿走起路來,也顯得不大自然。裊裊炊煙繚繞,環繞著村莊,瀰漫在村頭的小樹林裡。他有時感覺村子的景色很迷人,有時對這些熟悉的場景又感到厭倦。他走在麥地上,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開始謝幕。幕帷徐徐降下,這是一個持續而又相對漫長和煎熬人心的過程。幸福同活著一樣,是一種若有若無,縹緲迷茫的感覺,在生活轉瞬即逝的光陰裡,難以捕捉和把握。有時感覺到了。有時感覺離自己還很遙遠。甚至於擦身而過。

老謝想著假如不從新疆回來,現在的生活或許應該是另一番景象。撫今追昔,在去做一些假想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這一切都沒有真實的發生過。更不會巔倒過來,讓人重走一遍。他想起在新疆碰到的那個梳著兩個又粗又壯麻花辮子的姑娘是否還在這個世上。如果不回來,或許會有另一個不同的家庭。難道今日的苦難,都跟往昔的決定和選擇,有著直接的關聯。他想不通,搞不懂。唉聲嘆氣了起來。一步步沉重地走回了家。

參加完葬禮,或許老謝過於悲傷,或許是受了風寒,他大病了一場。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之久。病好之後,他再也沒能恢復病前的生機。像來到了他生命中的秋天裡,歲月的痕跡,逐漸地在身上顯現出來。他目光呆滯,行動遲緩。終日昏昏沉沉地坐在村頭麥秸垛旁,失魂落魄地和幾個老頭,偶爾聊一些老掉牙的沉年往事。他的生活充斥著回憶,在回憶裡尋找著自己繼續的生活。

村裡人對老謝鍋被砸的事,都抱著同情的心理。也有人嘲笑之後,大罵老謝兒媳婦。老謝在六叔靈前的痛哭,也引起過村裡人的熱論。有人說老謝是個耿直的人,有良心。也有人說老謝傻了,為了死人而得罪活人,划不來。畢竟都是自己堂弟堂妹,說那些話,讓人家下不了臺。不管說什麼,六叔都活不過來了。再說還得罪人,真的不上算。褒貶不一,但都是背地裡說的。一句也沒有傳到老謝的耳朵裡。

還有老謝拎刀的事,加上前兩件,整整被村裡茶前飯後說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又過了一段時間,人們開始遺忘。生活又歸於平寂。

春暖花開時,老謝牽著羊到村頭,他坐在地上,看著羊啃草。他不再吸菸了。以往折磨他的煙癮一點也沒有了。不吸也不想,吸了反而難受,嘴裡苦苦的。人們指點議論著,說謝德才怎麼一下子老了。老謝是老了。兒媳婦再罵他,他也不言語了。再也不能一蹦腰高了。他坦然地接受著這些更改不了的事實。

10

冬天過去了。但對老謝來說,四季已無分別。一個春雨綿綿的午後,老謝撐著雨傘來到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