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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迎面趕來,頭前四個公人,頭戴皂紗四角帽,身穿一襲青布夾棉皂衣,腳登藍布皂靴,外邊又套一件碎羊皮子縫成的大氅,肋下佩一柄腰刀,懶洋洋地晃著膀子。

後邊有些提著水火棍的捕快差人,一個個凍得鼻尖發紅,不斷地喝罵著被他們押送的百十號犯人。那些犯人衣衫襤褸,披頭散髮,額頭刺配金印,看來都是發配西北充作軍役的囚犯,他們比差人們穿得還要單薄,一個個凍得跟水蘿蔔似的,在冬陽下瑟瑟地發抖。

兩隊人馬同時進鎮,頓時就有些熱鬧了,丁家車隊人多車多,可對方不是捕快差人就是犯人,丁家車隊的掌鞭師傅們心裡打怵,車子就溜了邊,兩隊人馬把個街道堵得嚴嚴實實,那些差人們見阻了他們行程,不免罵罵咧咧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光頭鬼鬼祟祟地混進了觀望的人堆,這人眉清目秀,天生一雙桃花眼,穿一襲肥大的僧袍,頭上光溜溜的既沒頭髮也沒香疤,估計是個還未受戒的小沙彌。瞧他模樣,七分俊俏、十分風流,這要是落到哪個好男風的爺們手裡,可真是奇貨可居了。

他站在人堆裡一尋摸,瞧見來的是丁家車隊,頓時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這還真他孃的邪性,冤家路窄啊。”

原來這人就是在清水鎮逃跑的偷兒壁宿,這人本就是個慣偷,在某地一個大戶人家踩盤子時,色心大動,勾引了人家的媳婦,戀姦情熱,竟然忘了他的本行。後來被人發現,一路追打,逃到了清水鎮來。

他本來想在清水鎮再偷些財物繼續遠遁,瞧那趙縣尉氣派不凡,這才向他下手,不料東西偷到手才發現那趙傑拱若珍璧貼身而藏的東西不是珠寶,竟是一枚官印。他的膽子著實不小,秉持著祖師爺留下的“賊不走空”的訓誡,便想用這枚官印來勒索趙縣尉一筆錢財,不想卻栽在丁浩手中。

他被捆綁起來時,那些民壯鄉丁把他身上值錢的物什都剝光了,後來趁著趙縣尉送丁浩出鎮時,他施展縮骨功褪了繩索,穿著一身小衣逃了出去,一出鎮子嗖嗖的冷風便把他凍得瑟瑟發抖,嘴唇發青,就像一隻鵪鶉似的。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沒逃出多遠,就被他碰到一個行腳僧,他便趁那和尚不備,一棒子摞倒了他,剝了他的僧衣逃之夭夭,這一路上他乾脆就冒充起了和尚,一路化緣求食,還搭了行遠路的車子,迅速逃離了臨清縣轄內。

壁宿身上還有那和尚的度牒,路上遇見一家寺廟時,他還想去廟裡打秋風,要在那裡先混幾日,熬過這個冬天。不想他這半路出家的和尚並不懂和尚的規矩,行腳僧掛單並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的,每年從正月十五日冬安居結束至四月十五日夏安居開始、七月十五日夏安居結束至十月十五日冬安居開始這六個月,方是和尚雲遊之期,可以遍訪他寺,尋師參道,除了這六個月,其他寺院是不接待前來掛單的行腳僧的。

時辰不但不對,他的光頭也頗有可疑之處。只有受了具足戒的大和尚才能雲遊四方,掛單住宿。他頭頂光溜溜的,頂多是一個小沙彌,與度諜上所寫的身份大不相稱。那知客僧起了疑心,一番盤問之下,答的驢唇不對馬嘴的壁宿自知露了馬腳,趕緊藉口方便,從茅側的後牆翻出去,再度倉惶逃走,這一回連度諜都丟了。

仗著一身僧衣,向路人乞緣求食,好不容易掛到了這洹水鎮,不想又遇上了丁家車隊。眼看丁家車隊走到了眼前,壁宿恨得牙根癢癢,他眼珠微微一轉,忽地從地上拾起一枚石子,攏在袖中抻著脖子觀看,前頭一掛大車堪堪行到他的面前,壁宿探手出袖,屈指一彈,那枚石子嗖地一下就飛了出去,正好打到那頭騾子的眼睛上。

騾馬雖然強壯,眼珠也是極脆弱的地方,這一下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