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遺臣們甚是頑固。”他道:“同他們議定兵權一事便已將近正午,又一道道發令與北三路各處的寇軍兵砦更是費了好些時間。隨後又與他們約以文字,你是前朝皇室唯一留存的血脈。”
她輕輕挑眉,沒想到他考慮得如此周到。
既如此,那往後就不怕會有人冒名再行反舉,更不會有人來疑她的身世。
他的大掌隔著薄薄的衣衫撫摸她的身子,頭壓低了些,“回來的時候讓人將札子發往京中,聽人說你下午去過那邊?”
她有些心虛起來,趴在他肩頭支吾道:“你讓我擬的封賞詔諭,我叫他們發下北境了。”
他一見她這模樣就知道她心中又藏了事兒,可她不願意說,他也就不逼她,橫豎這也不是頭一回了。
至於她瞞了他什麼,定是為他著想之事,而他早晚也都會知道。
又過十日,他右臂的傷勢才略有好轉。
舒州城被大平禁軍所奪、北地寇軍受降一事雖已陸續發往北面各營寨讓禁軍將兵們知曉,但這寇軍與禁軍合兵北上一事真正統籌起來卻是極難。
先是,北三路上被寇軍所佔的州縣城寨不可數計,尤以偏遠小縣為甚。此番寇軍既降,這選吏重派、分兵駐守等事又多又雜;再加上按照約議,寇軍中有不少農戶出身的兵員欲棄甲從良,這安置一事亦是頗為費神。
北境上的戰火猶然未止,這邊須得一面調集各路兵馬拔軍向北,又得一面重置三路軍民官吏諸事。中軍大帳幾乎是夜夜燭火通明,國中各處奏摺軍報通進不休。
他忙於諸多軍政要務日夜不休,她自然也不得好過,經常是陪他陪到後半夜才去榻上寐一會兒。
她早先在朝中曾掌吏部流內銓,這選吏重派的差遣自然是頗熟,他索性將這一攤子事兒都交由她定奪,自己的精力全投入合軍調兵及北面諸戰中,一門心思欲將北戩的都城早日攻破,好使這場烽火肆延的亂戰早些結束。
起先她不肯,原只道按他的意思代為批覆奏章已是極僭越了,誰曾想現如今他竟將這些事情都交由她來處斷。他人在儲位時便早早參與朝政軍務乃得如今這等決策之度,可她雖是擢升飛快,可入朝也只不過四年而已,怎能擔得如此重任?但他卻不管,只道橫豎這北地將來都是她的封邑,選吏這點事兒她還是能當得的。
她無法,只得順著他的意,漸次見北三路上的這些州縣沒出什麼查謬,才算是稍稍放了心。
待諸多事情稍微告一段落,他在舒州這邊的麾下禁軍亦將拔營北上,與調往北境的諸多兵馬匯合,然後便是舉兵大肆壓境,直撲北戩都城。
他未問她要不要隨大軍一同開拔,她也就沒主動開口相求。因知兵事為重,她雖是捨不得與他分開,但又不能使他因自己而誤了軍政大事。
大軍出發前兩夜,恰接到京中二府代朝廷所發與天下萬民的告諭,她的前朝皇嗣身份及這冊後分封一事終是大白於天下。
小校將二府發來的密奏呈至中軍時,他正在案前批覆奏摺,見了密奏便開啟隨眼一瞟,可這一瞟之後,身子不由得漸漸僵了。
密奏中自然附了他那封發往京中的札子的謄本,這謄本乍一看與他之前所寫的並無差別,可唯獨那最後一句話令他失了神。
“……孟氏雖與朕約議有定,然覬覦後位已久,至舒州城時,挾寇軍重兵以邀後位疆土,朕不豫北地百姓久苦戰火,遂應其請,以事出倉促而為權益之計,然冊儀既行,後位不可更矣,卿等可擬詔告諭天下諸事。”
他僵坐了半響,轉頭望向正在內帳中捧卷細閱的人兒。
她好像察覺到了什麼,立馬抬眼與他火辣辣的目光相觸,又輕輕一咬紅唇,拿卷薄遮住半張臉翻了個身。
他又是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