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便加重了力道,那睡夢中人低哼一聲,馬含光驀地回神。細聽她夢中呼痛,便連自己都未曾察覺,未嘗笑過的馬密使,漠然之餘終淡去了眸中那一抹決絕。“不許叫痛。”他斥,怕自己便要心軟。
……
後半夜等來了馬含光迴歸,沈邑迎人之時“呀”了一聲,奇道:“你這唇周如何紅成一片?”問罷還詭異一笑,“這是得多激烈。”
沈邑話畢便行開去,留得馬含光立於原地。他未曾細想這一回事,後知後覺,抬手便觸及了唇側。
那手生得勻稱又修長,白得似件玉雕,襯在其薄染紅暈的唇畔,頭尾都慘無人色之人,略有怔忡,才終有了幾分慾念沾染的活人模樣。
不多久,左護法伏誅、馬密使首功的訊息傳遍萬極;甚者,武林皆知。
中原武林的半壁天下原就滿布萬極宮觸角,分壇開了一間間,大江南北便連一寸領域都不願捨棄。而那屹立分壇之後、遠在雲滇的萬極總壇,神秘之外,便連風吹草動都不會為派小視。
馬含光是個什麼貨色,江湖之劫,正道之恥。但比之左護法,旁人還暫不會拿這二人相提並論。
早年萬極宮崛起,與武林各派糾葛最深的便就是左護法。那人與年輕的廖宮主稱兄道弟,是其前鋒,扛棋開道,震懾八方,踏平敵對。在所謂的馬含光籍籍無名磨劍深山之時,便已是眾派噩夢。
如今當年的征伐塵埃落定,興盛的興盛,衰敗的衰敗,其時誰也不願承認,萬極宮的盛世已成定局。就連那手掌大權、爭霸河山的左護法都已成為過去。新篇開啟,一代新人勝舊,唯有當初的各派掌門、正道老者,卻仍不願忘當年的崢嶸之恥,積極謀劃,想象著一旦反擊,扳回頹勢,定能重整河山。
洞庭山丐幫總舵,戚長老送走密探,心生感懷,當年佈局於萬極的一枚棋子,此番看來卻並非全無價值。
左護法一倒,萬極宮主老邁,馬含光不容小覷,卻也不足為懼。況且此刻的雲滇總壇,誰人不知馬密使情陷廖宮主的掌上明珠,一片丹心,至死無怨。
話起於那日的慶功宴。廖老宮主為褒獎馬含光立頭功一件,擺下豪宴,邀分壇總壇各方齊聚,羲和廣場筵席百圍,酒至酣時,廖宮主許他高位厚祿,然那宴上主角馬含光,眾目之下行出座席,袍擺一掀,跪請於地。
他請的是,廖宮主以九重攝元功法替廖菡枝重駁心脈,殘命再續。
“放肆!宮主之軀何等矜貴,你馬含光是何身份,敢請宮主以身涉險——”
廖宮主袍袖一揚,止住右護法呵斥,眉目祥和,傾身問馬含光道:“你可知,攝元功法欲救垂死之人,便是將其內力剝奪在先,而後令那內力於自身融會,再將合併本身功力的真氣重輸病患體內,駁回經脈——換言之,本座救人一命,卻要付與五成功力,換做是你,你可應允?”
馬含光垂首直跪,不見神色,卻聞那嗓音沉重:“屬下本領有限,無力施行此法,普天之下能救少宮主性命的,唯宮主一人而已。如若宮主不棄,我願充當爐鼎,只求宮主發功。”
“萬萬不可!一旦發功便有無可預估之風險,宮主安危為重,馬含光你是何居心,竟有此請求?!”
廖宮主卻行下高位,走來所跪之人身前:“充當爐鼎,你會功力盡失,不可逆轉。如若淪為廢人,必為萬極所逐,且以你身世,淪為過街老鼠,你也甘願?”
馬含光並未抬首,身軀也未彎折下半分,一字字複道:“求宮主發功,救少宮主性命。”
“你與菡枝是何關係,本座骨肉,何須你一個外人來求?!”
廖宮主震怒離去,宴席終散。
羅藏山中氣候變幻,而後便一連三日,每日必有瓢潑大雨。
三日後廖宮主側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