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幫我擠好牙膏,然後拖我去刷牙;她知道我愛喝廉價的速溶咖啡,每次去超市她都要拿上一盒;她知道我戒不掉煙,只好限制我抽菸的數量;她知道我愛看美女,所以每次逛街都故作大方,主動把美女指給我看;她每天都要幫我燒好水,再催促我去洗澡,她還不只一次給我說過:如若不是和別人合租的話,我要幫你搓搓澡的;她會發脾氣,卻不摔東西;她愛吃零食,卻不亂花錢;她會收掉我一大半的工資(存進我的銀行卡里),不斷地培養我理財的習慣;她催促我結婚,卻並不要求我買房;她孝敬我的父母,總是提前給他們準備好生日禮物……
這幾乎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女人。
我們生活在一起已經兩年了,雖然激情慢慢在消退,我們曾經的愛情也開始變得若有若無起來,但是我們一直相處得都很愉快。我和她唯一的分歧在於,她想結婚,她想當媽媽,而我一次又一次拒絕了她,無情地。
於是,她的情緒與日俱增,她開始不讓我“碰”她(這招夠狠),她開始無理取鬧。其實,我的理由很充分的:我買不起房。她說沒有關係,這個不重要。我說,不行,我是男人,我得給你一個屬於我們的自己的家。在這座不夜城裡,我希望有一盞燈是為我們而亮的。
這個要求並不高,不是嗎?
大家別誤會,我沒有拿變態的房價來說事兒,有點歷史常識的人都知道,泡沫終究是會破滅的。我只是把買房子作為了擋箭牌,我真正的想法是,先立業後成家。畢竟,奔3的男人還沒有一點想法,人生也就算走到盡頭了。我希望幹出點成績來,我想證明我是一個優秀的有責任感的男人。在這個沒有安全感的城市裡,我可以天不亮就去擠公汽,我可以一個人躺在公園的椅子上睡上一夜,我還可以一天只吃一個饅頭然後靠喝水充飢……這些都無所謂,誰讓我是一個從小就特能吃苦的80後呢?但是,我得讓我的女人和小孩生活得有尊嚴一點。
而沒有錢,就沒有尊嚴。
讓我茫然的是,生活一天天繼續,我的尊嚴卻越來越少。有時面對嬌俏可愛的陳睫我會深深自責,也許我根本就沒有奮鬥,而更多的是在逃避。就像一個流浪在外很多年的遊子,無法衣錦還鄉,他就一直流浪下去。而他流浪的藉口就是,我不能衣錦還鄉。直到老死的那一天,他卻只能望著家的方向懺悔……
我以為我的北漂生活就這麼混下去了,陳睫也會慢慢地妥協下來,直到我無法再躲掉的那一天。那一天是哪一天呢,我沒有去想。我知道它會來,但是我一廂情願地覺得還很遙遠。
第二回:變者恆存
“變者恆存”,這是宇宙乃至人類生存的法則,我又忘記了。於是,陳睫離開了我,該我懺悔的時刻終於來臨了。那是一週前:
“看看,我新寫的東西怎麼樣?”我朝旁邊正在上網的陳睫問道。
“又是一部剛開了個頭的小說嗎?”陳睫斜了我一眼,不耐煩地說道。
“小說最重要的就是開頭啊!”我狡辯道。
“那你還是多寫點再說吧……”
“要不——我念給你聽聽?”
“嗯……”
“北京豐臺區西四環楓驛小區的兩室一廳裡,住著一男一女。男的叫老蔣,女的叫胡姍姍。大家可能會認為他們是一對情侶吧,其實不然,他們只是合租的關係罷了……”我大聲地念著剛寫的小說,不時還用手誇張地比劃著,陳睫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電腦螢幕——她正忙著“偷菜”。偷菜何以成為時尚,併成為部分男女老少每天必乾的事情之一,我不想去探究,最不能讓我忍受的事情是:為了方便在半夜起來偷菜,陳睫會準時用鬧鐘吵醒我。
“念這麼快你能聽見嗎?”我故意扯了扯陳睫那絲質柔滑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