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芳愣了一下,笑對俞憶白道:“憶白,你在美國就沒有教過謹誠規矩?”
俞憶白才有些笑意的臉又板起來,他瞪著謹誠,說:“真是越長大越回去了,有你這樣講話的嗎?滾!”
謹誠狠狠瞪了婉芳一眼,好像一條撈起來又放回池子裡的魚,轉眼已經沿著樓梯跑上三樓。顏如玉笑嘻嘻的追上去。這種不當回事的態度讓婉芳和俞憶白都有些難堪。婉芳揉著胳膊轉身上樓。俞憶白攔住她,道:“婉芳,別跟孩子計較……”
“要計較,還要請家法!”婉芳在樓梯上一個急轉身,半個身子壓在扶手上,板著臉道:“孩子不懂事,大人呢?把我撞成樣子,跟老佛爺似的坐在那裡動都不動一下。就不說她是妻我是妾,就是個客,也要站起來幾句客氣話意思意思。她倒好,就會在你面前裝幌子。俞憶白,你的小老婆,也要叫她懂規矩。”說完話恨恨地扭身上樓。
婉芳居高臨下說話的樣子,樣子又刁又蠻,爬樓梯的背影也很是窈窕。茉莉花突然生出刺來,俞憶白轉覺得新鮮,跟到臥室,翻出瓶紅花油貼著婉芳的背,陪著笑道:“太太,我替你擦擦,當做陪罪好不好?”
冰涼的玻璃瓶子貼在婉芳的背上,婉芳覺得有些異樣,又有些說不出口的盼望,氣哄哄的伸出胳膊給他。俞憶白替她擦藥, 又體貼的替她揉著,嘴上也不閒著,找些社會新聞說給她聽。婉芳禁不住哄,到底還是露了笑臉。
俞憶白就道:“前天在俱樂部見幾個朋友,都說如今辦教育利國又利民,老田他們作興要合辦個大學。我就想吧,我們家現在只有出的沒有進的,總要辦個事業才好。我到底做過大半年的督學,不如去辦箇中學,你看怎麼樣?”
婉芳想了一會,笑道:“雖然我是師範學校畢業的,都沒有教過書,更別提辦學,怕是不能給你意見。憶白,你想辦就辦罷。”
“我都設想好了,不過辦學要先拿出筆款子去買地皮蓋校舍,一個人的力量怕是辦不起來,還要召集幾位有志教育的……”
“憶白,你想怎麼做就去做呀,就是賠錢也沒有什麼的。”婉芳站起來,把妝盒裡的保險箱鑰匙遞給他,笑道:“喏,還給你。合夥的事還是算了吧。看上回我們三家合夥,結果怎麼樣?”
“哼,他們!”俞憶白把鑰匙拴在金懷錶鏈子上,小心塞進口袋裡,冷笑著:“他們懂個屁,除了幾句洋濱涇的英語,連合同都看不懂的人,活該被騙。”
“大哥說是丘家鼠目寸光把嶽敏之擠走,大姐夫又太貪……”婉芳把紅花油收起櫃子裡,笑道:“哎呀,跟你說這個幹什麼。說起來,我孃家雖然不像我們家吃這樣大的虧,可是大哥在曹大帥那裡可是捱了好一頓說。”
“曹大帥不是收了十萬塊錢?”俞憶白冷笑道:“不是給你大哥升了級麼。不經曹大帥這麼查,都不曉得俞家的家底原來都叫大房和四房搬空了。虧他們還裝模做樣鬧分家,還要先把孩子們的學費和嫁妝提出來,呸。”
“憶白,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咱們又不缺錢。”婉芳貼著俞憶白的胳膊,笑著安慰他。俞憶白把婉芳打橫抱起,才走得幾步,就聽見老媽子敲門,喊:“三老爺,三太太,老太太那邊請。”
婉芳掙扎著下來,俞憶白很是掃興,開門吼道:“沒空!”
“出大事了,明誠少爺帶著麗芸小姐還有秋芸小姐都在老太太那裡哭呢。”老媽子說。
“憶白……難道是巡捕房?”婉芳有些為難的看著俞憶白。
“我們二太太又有本事又威風,敢指使人去砸我的小公館,就要有本事擺平洋人督察。”他拉拉長衫的豎領,得意的說:“我過去看看,你歇會罷。”
“嗯,老太太一向偏愛明誠,又哄著他抽上大煙,二房是沒有指望了,你別和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