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落座之後便又垂首說道:“日前身在河橋私見東賊使員一事,請容臣再稟……”
他還沒有講完,宇文泰便連連擺手道:“人或不知伯山,我能不知?若是不知,又怎麼會屢將重任加你?”
說話間,他便將自己佩刀解下著員就席遞給李泰,並且微笑道:“來日再有何人以此謗你、誣衊清白,直以此刀斬之告我!”
饒是李泰抗性已經極高,無奈老大太會搞活兒、每次都有新東西,聽到宇文泰這麼說,他一時間也是頗感激動,避席作拜兩手舉刀奉過頭頂,口中哽咽道:“臣一身所戴主上恩義,高於華山!臣唯恭祝主上壯年永享,使臣能夠長報恩義!”
宇文泰聽到這話後便也笑起來,只是這笑容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便停止下來,他又垂眼望著李泰說道:“前者攻奪河陽兩城,俱伯山之功。但後用庸人罪徒卻未能繼事此功,以至於前功盡毀。此中最大二徒,今仍在監囚籠,他們究竟罪過極深,該活還是該死,伯山你為我決之!”
李泰聽到這話,心內剛剛湧起的感激頓時又蕩然無存,你這臭黑獺想把人保下來卻又不願折了自己的威信,居然逼老子表態!我都原諒了他們,別人還有什麼好嗶嗶的是吧?
所謂由他決之自然只是客氣話,李泰稍作沉吟後只能說道:“臣並不在事刑司,雖主上恩使,亦不敢越俎代庖、擅作論斷,唯據事以言。此番河洛大進,誠是難得之良機,賀六渾自難復死,其國或仍有叛,亦難勢比侯景,辜負良機,的確是讓人心痛……”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頓時讓宇文泰更加難過。是啊,賀六渾總不能死了再死,而侯景這麼影響巨大的叛臣那也不好頻繁出現,錯過這一次機會,下一次有沒有還是兩說。
“若是日前主上作此垂詢,臣實在不知該要作何回應。但因長樂公事頗感世事無常、生死有命,此二公在事確實有罪,甚至可以說是死不足惜。但若以玄運而言之,遭此大敗卻能苟全一身,賊勢洶洶竟難傷之,或許也是天意活之,仍有後事相系。”
李泰講到這裡的時候心中不由得也是暗生惡趣,就想看看宇文泰是要保侄子還是保兒子,雖然他此刻不清楚這選擇的代價,但因果卻已經種下了。
“伯山妙論總是發人深思,此二徒不沒於陣想是真的得於好生之天德。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聽到宇文泰這麼說,李泰又忍不住暗歎一聲,果然不想做的事總有藉口,他們不死難道不是因為跑得快嗎?我都暗示你,留下他們估計還得作禍了。
宇文泰雖然不想對趙貴和宇文護加以極刑,但心中也仍難釋懷,還是下令奪其官爵勢位、貶作庶人,然後便又著員將李泰禮送歸邸休息一番,來日跟隨自己入京朝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