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后身上穿著一件深紫色的宮裝,上邊繡了大朵的團花牡丹,中間的花蕊是由金絲刺繡而成;頂端還用米粒大的珍珠做了點綴,巍顫顫的不住的搖晃;遠遠瞧著便恍若是真的牡丹花一般。
此時,這牡丹卻褶皺到了一處,高太后半彎著腰,貼著赫連鋮的耳朵小聲道:“皇上,你可千萬別輕舉妄動,務必謹言慎行!”
赫連鋮的眉頭緊鎖,坐在那裡沒有說話。
他彷彿又回到十五年前的那個晚上,天空有極為明亮的滿月,他端坐在案几後邊與高太后說著話,上邊還坐著太皇太后,正在高高興興的時候,天降異象,紫微星忽然便向地面壓了下來,朦朦朧朧的一團微光照在京城的東南方向。
當時他怎麼說的?他望著太皇太后,眼中帶著淚,哭著問道“皇祖母,我以後一定要娶那慕家的小姐為妻?我討厭慕家,我討厭那個慕華寅,他就會在我面前趾高氣揚,可我卻還得要聽他說話!”
而高太后當時是爬著過來捂住了他的嘴:“皇上,你可別亂說,小心被人聽見了去告訴大司馬,那咱們可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十五年了,已經過去十五年了!可高太后還是像當年這般謹小慎微,將那慕華寅看做一個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一般!赫連鋮心中憋著一股氣,實在是有些難受。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黃口小兒,而慕華寅也不是當年他眼中甚是可怕的人物。
當年的慕華寅雖然面容白淨,不似一般的武將那樣讓人望而生畏,可他只要是遠遠的瞧見了慕華寅,便會不由自主的全身發抖。他不敢接近他,也討厭他走到自己面前,用那聽似恭敬,可實際卻是專橫跋扈的語氣說話:“皇上,你瞧這事情是不是就這樣?”
一張聖旨攤在他面前,慕華寅站在一旁,一張臉孔沉靜如水,赫連鋮抓著筆,戰戰兢兢的在落款那處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怯生生的瞧著他向自己行禮:“皇上聖明。”
皇上聖明?赫連鋮實在想笑,當年的自己完全只是一個傀儡,任由著他擺佈,每日下朝回到宮裡,他總要抱著高太后痛哭一場:“我恨慕大司馬,我恨他!”
高太后伸手摩挲著他的頭頂,輕聲安慰他:“皇上,一切都會好的,你快些長大,以後就不會這般害怕他了。”
“真的嗎?”他止住哭聲,驚喜的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望向高太后,帶著絲絲希望,陽光從天窗上漏了下來,在他腳邊斑駁跳躍,點點金黃色的光芒,讓他忽然的覺得有了力量——等到那一日,等到他長大的時候,他不會再怕慕華寅。
慢慢的他長大了,也開始逐漸的積聚自己的力量,可當自己再來找高太后的時候,發現她卻依舊還是當年那般心態,一點都沒有變化。就如剛剛自己提起要除去慕華寅的時候,她頃刻間變得如此驚慌失措。
“母后,現在這後宮是朕的天下,朕連在後宮裡都不能自由說話,那還有什麼意義!”赫連鋮伸手將高太后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拂了下去,臉上有幾分不悅:“朕自由把握,這句話也不是隨隨便便會說出口的。”
高太后慢慢在赫連鋮身邊坐了下來,衣裳上的牡丹花枝也隨之慢慢展開,粉白的花瓣重重疊疊的擠在一處,彷彿是競相爭豔般,那金絲的花蕊又微微的晃了晃,珍珠垂了下來,一點點淡淡的影子浸潤著那粉白的花瓣,融融的交織在一處。
“皇上,宇文太傅是三朝老臣,門生遍天下,你找上他倒也算是找對了人。”高太后細細斟酌了一番,還是準備順著赫連鋮的意思來,只是不得不要提醒他:“但宇文太傅是文臣手中並無重兵,要借他的手將慕華寅除去,恐怕還要費些心思。”
赫連鋮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母后,你便放心罷,朕都快二十一了,已經不比當年,朕自然要有十拿十穩的把握才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