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靈素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瘦弱的雙臂環抱著喬落肉嘟嘟的身體,明明控制著力道,卻彷彿已經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喬落有些驚懼地看向離朱,離朱卻報以鼓勵的微笑,執起他的小手,輕輕撫摸著喬靈素散落的長髮……
終於,喬靈素放下手臂,全身的肌肉一點點放鬆,頭一歪,靠在離朱頸窩裡,眉宇間盡是疲倦。
他咳了兩聲,嘴唇踟躕了片刻,斷斷續續地發出沙啞低婉的聲音。“送,落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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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朱依言抱起喬落,交給守在外間的小廝,又扭身回房。卻見喬靈素仍斜靠著床背,眼簾低低垂著,幾乎感覺不到呼吸。
陽光透過白紗簾照進屋內,在他臉側投下一片片柔和的光暈,有種靜謐而祥和的力量。
一瞬間,彷彿回到了多年以前,她是喬府裡那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而他,仍是名動東越的夢溪公子。或執一管紫毫,在款款鋪開的宣紙上行文潑墨。或握一卷詩書,在雕欄玉砌的花窗邊駐足凝思。
他那麼嫻靜平和的眉目,宛如一場夢境,一場被現實狠狠砸碎的幻想。
“少爺……”離朱輕輕挪動腳步,正要習慣性地坐在床沿上,忽然想起他已不再是那個不言不語的木偶,也不再需要她的貼身服侍,便從旁邊搬了把椅子,面對著他坐下。
喬靈素感覺到她不經意的疏離,唇角扯了扯,摸索著伸出手。“阿四,這些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離朱連忙握住他的手,那麼冰冷的溫度,一直寒到她心裡。
喬靈素低低笑著,唇角上翹,一如當年那個在杏花樹下回眸淺笑的少年。“阿四,我,最初抱怨,為何蒼天不公。後來,又想上天,為何還留著,我的性命,苟延殘喘。現在,我懂了,上天讓我活下來,是因為,還有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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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身體抖成了篩子。離朱倒了杯茶水,遞到他嘴邊,服侍著他喝了幾口,他才止了咳,又緩緩開口。“阿四,我爹他,被判發配,怎麼會死?”
他的語調平緩,聲音中沒有一絲波瀾,但離朱卻能感到他心中至深至痛的那部分,如影隨形、蝕心腐骨。
“他們……在發配路上遇到賊子,遇害了。”她小心翼翼組織著語言,極盡所能地含糊其辭。
然而喬靈素自小冰雪聰明,心下早已明白了七八分,當下苦澀一笑,頹然垂了眼。“死了,乾淨。總好過我……”
“少爺,你不是……”離朱張了張嘴,想說些安慰的話,卻發現自己的語言在這一刻竟是如此匱乏。
她怕提起他痛不欲生的過往,又怕他憋在心裡憋出病來,最後乾脆將話題轉到喬落,這個讓他生存下來的唯一動力。“少爺,我讓落兒搬過來,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他猛地抬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歡喜,隨即卻又如將熄的火苗般黯淡下去,直至湮滅。“我,看不見。照顧不了,落兒。”
“沒關係。落兒很乖,我再指幾個聰明懂事的小侍給你。”離朱溫和地笑,看著喬靈素明明歡喜到不能自已,卻又竭力壓抑的樣子。“少爺,你是他親舅舅,理應在他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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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靈素眉頭微微舒展,然後又蹙起。“阿四,你已娶了夫郎,落兒既然過繼給你,便是你們的兒子。以我的身份,自然,不能……”
離朱愣了愣,想起女帝在侯府中安插的無數眼線。“那不如,說你是我結義兄長?”
她話音未落,已恨不得把自己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