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緊接著,她的心又提了起來。
因為寧殷的臉色實在太糟糕了,面頰在暗夜中近乎蒼白,下頜上濺著血珠,雙目深陷,是這輩子從未有過的蒼冷沉重。
他的眼睛那樣黑,蘊著暗色的紅,虞靈犀一時看不透他眼底翻湧的情愫是什麼。
她擔憂地小跑過去,仰首道:「你沒事吧?我方才聽說薛家買通刺客……」
話未說完,寧殷已翻身下馬,高大的身影將她整個兒罩在其中。
他垂眸盯著虞靈犀的面容許久,而後抬起擦拭乾淨的手指,如同確認什麼般,輕輕碰了碰她的嘴角。
「寧殷?」虞靈犀疑惑。
寧殷卻是低低笑了起來,沾著鮮血的笑靡麗瘋狂。
「是暖的啊。」
他撫著虞靈犀的臉頰,露出滿足的神情。
「寧殷。」
虞靈犀順勢握住了他的手指,讓他更直觀地感受自己的體溫,輕輕問道,「你怎麼了?」
牆下的燈影搖晃,寧殷的眼中吞噬著光。
「我夢見你躺在黑屋的冰床之上,不會笑,不會說話。我觸碰你的臉頰,卻只有僵硬的冰冷。」
寧殷的嗓音一貫低沉好聽,優雅而偏執,「我的歲歲,怎麼可能變成那副樣子。」
虞靈犀心臟一緊,像是被人猛擊一拳,漫出綿密的疼。
第87章 浮現
寧殷和虞靈犀不太一樣。
許是巧合,又或許因為薛家故技重施的緣故,才促使他夢見了上輩子的零碎片段。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但歷經重生後的種種,再匪夷所思的事也不過是久別重逢。
虞靈犀有很多話要說,她獨自背負著這個秘密走了太遠太遠,不曾有過盡情傾訴的機會。
可話湧到嘴邊,卻只化成一聲撲哧的輕笑。
「那只是一個噩夢。」
她牽著寧殷微涼的手掌走到無人的角落,輕輕重複了一遍,「只是夢,寧殷。」
夜風中花香沉浮,虞靈犀的眼睫上掛著一點濕,卻笑得溫暖而明麗。
「是個十惡不赦的夢。」
寧殷的視線落在虞靈犀淺紅的眼尾,半晌,柔聲道:「懲罰我吧,讓我痛一點。」
彷彿只有她賜予的疼,才能蓋過夢醒時心尖的痛。
虞靈犀該懲罰他什麼呢?
告訴他前世自己死在他榻上,然後看著他發瘋自虐嗎?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大婚在即,該嘗嘗甜頭了。
於是她踮起腳尖,拉下寧殷的頸項,牆上一高一矮兩道影子便重疊在一起,鼻息交纏。
她閉上眼睛,艱難碰了碰寧殷的唇。
他的唇那樣冷,沒有一點活人的熱度。虞靈犀貼得更緊些,小心地含住他的上唇,渡去最柔軟的暖意。
寧殷開啟眼睛,幾乎是猛然撞吻回來。
他漆眸噙著繾綣的笑意,亮晶晶的,可唇舌卻野蠻得像是要讓人窒息。
侍衛還在遠處候著,虞靈犀憋紅了臉,背脊抵在粗糲的牆上,難受得下意識要推他。
可他的臂箍得那樣緊,指節泛白,虞靈犀的手抬在半空中,最終只得輕輕落下,如同他往常撫貓一般,改為輕撫他的背脊。
花香伴隨著鮮血的艷,盛開在這個安靜的春夜。
不知過了多久,寧殷漸漸溫和了下來,垂下眼瞼,在她下唇輕輕一咬。
虞靈犀緊緊扶著他的手臂,呼吸急促得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好受些了,小瘋子?」
寧殷撫她的臉頰,除了眼中染著幾分欲,臉色已恢復如初。
「你看,噩夢總會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