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直被貶,再小再不如意的差事、官位,他也會把事做好。
這一次也一樣,雖說巡閱使不過是個發財走過場的差事,但他接任之後,就自己惡補了好幾本兵書,沿途巡視各處時,也總向各地的將軍們請教軍務。
雖說也是臨時抱佛腳,不算什麼真明白,到底比完全不懂要高明一點。這一路行來,見到各處崗哨的位置,士兵們的反應,也不免暗暗點頭。
能在頭上壓著一個無能且貪圖逸樂的上司時,還把事情辦得這麼好,風勁節可算是極之出色的人物了。當年原也料到,他若出仕,於國於民,必有極大助益……
他心中思忖,口裡不免笑問王大寶,當日風勁節以一人之力,招民間青壯、半途逃兵以拒強敵之事的始末。
王大寶視此為生平第一得意之事,自是手舞足蹈,西西說明。
盧東籬只是含笑聽著,當年他在大名府,遙聞陳軍入境,心憂濟縣安危,卻無相助之力。後聽說風勁節的種種英雄行徑,即驚且嘆,偏心深處又隱隱覺得理所當然,似這等驚世之功,方是風勁節之所當為。只是一切都只道聽途說,不得詳盡。每每夜深之時,秉燭窗前,遙想他兵戈殺場的英風俠行,心緒激動難抑,也只能以一杯風勁節當初所贈的美酒,千里遙敬了。
後來得知風勁節的封賞極之微薄,心中代為不平,卻也無可奈何。幾番寫信給風勁節,卻因為風勁節一路征戰,又受官職,必須赴任,少有安定之時,竟是多次不能及時收信。等到了定遠關之後,才偶爾回一封信,也只是和以前那樣,淡淡幾句閒話罷了。關於怎麼打仗,怎麼建功,到了定遠關的生活如何,竟是半句不提。
每每把為他操心擔憂的盧東籬氣得拍桌子撕信紙外加大罵幾句混蛋。倒是虧了蘇婉貞賢惠貼心,盧東籬撕信的時候,她是從來不攔的,只是等他走了,自會把碎紙細細地粘在一處,好好收藏,基本上等不到半天,盧東籬就會訕訕然來問,那碎紙是不是被扔走了。待此時才把粘好的信遞過去,而盧東籬只得在妻子似笑非笑的眼神裡略紅著臉,乾笑兩聲了事。
難得這時身邊有個曾與風勁節親歷戰陳的故人在,這番激情飛揚地講述當日戰事,盧東籬含笑聽來,也不由心往神馳,漸漸血液賁張,激動起來,竟恨不能身逢盛事,參予此戰,與他們一起,並肩對敵了。
二人說話間已巡到了城樓,耳旁忽聽得一個軍士叫道:“有隊軍馬正接近我們。”
二人聞聲,即時靠近城樓,極目遠望。
王大寶比他熟悉地形,也適應環境,張望了一會,不覺笑道:“是風將軍押糧回來了。”
盧東籬聞言只是張大眼,極力望去。黑暗中,馬蹄聲漸近,高高飄揚的旗幟隱隱約約,總是看不太清。
他略有些懊惱地皺皺眉,對自己的夜視能力極之不滿。只得強抑著心頭莫名其妙激動起來的心緒,靜靜守在城頭,靜靜等著那一支人馬在月色下,漸漸接近,漸漸清明。
靜靜看著那一身風塵的將軍,在城下仰頭一笑,眼神燦亮猶勝星辰。
第四部 風中勁節之驚變
在盧東籬印象中,風勁節從來都是一身白衣,晃得人眼暈,難得見他以其他裝束出現。然而,即使棄了白衣,舍了家財,一身普通的盔甲,他卻能穿出別人所不能相比的從容灑脫來,明明是連日奔波,押運糧草,以至於僕僕風塵,連人帶馬,衣上發上,都有了風沙,偏偏還有一種逼人而來的颯颯英姿。
盧東籬在城頭靜靜望著城下的風勁節,不知道,明亮月色下,他眼中的笑意與溫暖,一無遮攔地盡入另一個人眼眸之中。
待風勁節一行人進得城來,盧東籬與王大寶也早就快步下了城樓。
早有別計程車兵去把糧車運走,不用主將操心,風勁節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