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夜晚,她都是這般,一邊為他解衣洗漱,一邊同他輕聲交談。
那樣地年復一年,他忙於政務,憂心著百姓家國,很多時候,一整天時間,與妻子相處交談,也不過就是這早晚間的幾句話罷了。
可是,每一天,每一夜,她待他,從來溫柔如舊,細心如初。
今夜,彷彿也和以前任何一晚都沒有什麼不同。
她為他解衣冠,她為他洗風塵,她為他消疲憊,她為他去憂煩。
這麼久的分別再相逢,她不曾痛哭失聲,她也沒有急著痛敘別情,她不肯訴說自己有過多少思念與寂寞,她甚至不敢放縱自己,貪婪地多看他的面容幾眼。
她不願意自己任何過於激動的行為,讓他有一絲一毫的負疚和不安。
她彷彿什麼事也不曾發生,所有的時光不曾流逝一般,做著以往每個晚上會為丈夫做的事。見盧東籬洗過臉,淨過手,這才一笑推他坐下,蹲下身替他脫靴。
一直一直,她說什麼,盧東籬便應什麼,她要做什麼,盧東籬便配合著她,只是眼神從頭到尾,一直緊緊凝定在她的身上。
她低著頭忙忙碌碌,卻不曾發現。
直到此時,盧東籬才輕輕伸手,撫在妻子水一般輕柔的長髮上,聲音即低且柔:“婉貞,這兩年,苦了你了。”
蘇婉貞的動作忽得一僵,然後慢慢地,把頭輕輕靠在盧東籬的大腿上,良久良久,再也沒有動。
她沒有聲音,沒有動作,只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悄悄地溼透了柔軟的衣料。那樣滾燙的溫度,讓盧東籬的聲音微顫:“婉貞。”
而她,沒有回答。
她只是保持那個跪坐在丈夫腿邊的姿式,把頭倚在丈夫的腿上,那裡,有如此切實的溫暖。
東籬,東籬,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第四部《風中勁節》第五十九章初會
“那次受詔還京,他們只在京城裡待了十天,十天裡,盧東籬和風勁節,幾乎日日都歡宴不斷。不同的是,盧東籬總是被官員們所包圍,要赴的宴會,要應酬的客人,數也數不清,而風勁節則天天和京城最富有的商人混在一處,飲酒作樂,呼美人,喚俊僮,炫富誇樂,鬧得好生熱鬧。”瑞王負手,望著窗外的一派熱鬧繁華,淡淡道,“那幾天,我派出的人,拜見過盧東籬,而我自己,親自去見了風勁節。”
陸澤微輕輕道:“王爺從未提過此事。”
瑞王長長嘆息一聲:“當時我們都只以為定遠關的戰功,其實是風勁節一個人打下來了,與盧東籬並沒有什麼大關係。”
陸澤微點點頭,基本上所有了解趙國軍制的人,都會有這種看法的。各處駐軍的主帥對於戰爭的失敗肯定責無旁貸,但對於戰爭的成功,就很難談得上有什麼益處。只不過最後論軍功,功勞最大的一定是主帥。而下頭的將軍,再苦再累,也不過就是個武夫罷了。
“拉攏盧東籬,因為礙著九王叔同他有仇,並沒有太用心,所以他拒絕我的人,其實於我來說並不是太意外的……”
陸澤微至處已然明悟。
王爺一開始就看中了風勁節,此人能以一支散軍,而擊退陳軍,又以孤軍之力,對抗陳軍精銳,甚至能在多次實力懸殊的攻防戰中,守住定遠關,此等軍中奇才,王爺自然不應錯過。盧東籬雖有元帥之職,但如果能讓風勁節歸心,也就等於架空了盧東籬,能不能得盧東籬,就已經不重要了。派人去對盧東籬示好拉攏,其實只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
“那一天,我親自去見風勁節,換了便裝,不帶儀仗,故意裝成偶遇,然後傾心相交,傾力拉攏……”瑞王語聲忽得一頓,遙望窗外那戲臺上的熱鬧喧譁,戲臺下的喜氣洋洋,似是一時間失了神。
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