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面通紅,胸膛劇烈起伏,怒極而喝:“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連問三聲,歡眼已是盡赤。
三聲問罷,全軍臉上皆現怒恨之容,軍士一陣騷亂,眼看著就有人振臂應和。
風勁節卻是一聲長笑,眉眼間皆是隱隱傲岸之色:“什麼為什麼,從來不招人忌是庸才,你們的將軍我,如此本事,如此出色,自是免不了會有小人陷害的。”他含笑望向眾人,“瞧那戲文裡,傳說中,哪個大英雄大忠臣,沒有受過冤屈?”
大家是感同身受,義憤滿胸,沒料到他自己竟是兒戲一般的態度,這般從容笑來,倒把這一片肅殺憤恨之氣壓住。
小刀怔了怔,方道:“將軍,我們回去分說個明白,有元帥在,總不容他們如此殺戮忠良。再說,我們定遠軍,也由不得他們害了元帥。”這話雖然仍有些憤憤之意,開始的殺氣,到底還是被風勁節給消彌了許多。
風勁節笑道:“回去自是要回的,但分說卻大可不必費功夫,元帥不會救我的,也斷不容你們借兵戈之利抗旨。”
小刀又是一愣:“為什麼,元帥怎麼會……”
王大寶也急急道:“將軍,元帥這麼說,只是怕將軍不肯逃走罷了,哪裡有不救將軍之理。”
風勁節哈哈大笑:“大寶,你跟著元帥這麼久,卻還沒看明白嗎?他是個萬事以國家為重之人啊。若是為救我的,舍了他的性命,他也不會猶豫,但要捨棄定遠關,捨棄我大趙國最精銳的軍隊,捨棄國家的安定和穩固,別說是砍我的腦袋,就是把我當著他的面凌遲了,他也只能袖手不救。”
他這話說來,決無半點負氣,竟是一派理所當然,聽得眾人無不目瞪口呆,完全不解其意。
風勁節目光掃視眾軍,心中暗歎,他在士兵心中威望極高,這事情若不盡力分說明白,只怕將來全軍對盧東籬難免有怨憤之心,這樣,既傷盧東籬之名,也對自己未來的安排有害無益了。
“你們都覺得盧帥與我私交極好,我有難,一定要相救,可是,你們也不要忘了,聖旨代表的是君王是國家。不管你有多少冤枉,多少不甘,違旨就是族誅的罪名。他若護我,就是抗旨,就是以私情而害公義……”
眼見士兵們一陣騷動,風勁節復又一笑,伸手在空中虛虛一按,令眾人安靜:“我知道你們覺得這不是公義,但從國家法度上來說,皇帝的聖旨就是最高的命令,最高的公義。你可以不甘,你可以喊冤,你可以事後要求平反,但在當時,你不可以違逆。大家可能覺得不合理,我也覺得不合理,但是很可惜,就目前來說,天下各國都以此為鐵律,古往今來,這規矩也從來不曾更改過。”
說到這裡,他又是大笑:“你們平時不是愛說戲文,講彈詞嗎?我問我們,那些戲文中的忠臣,受冤屈陷害時,有哪個抗過旨?這家滿門被殺,那家被族誅了幾百口,又有哪一個不是事後再求平反,而是當時拔劍相抗的?”
眾人哪裡肯服,不知道是誰叫了一句:“那是愚忠。”
眾人哄應了起來:“是是是,那是愚忠,將軍可千萬不要學。”
風勁節心中暗笑,難得啊,這幫子大老粗,居然也知道把愚忠拿出來當論點了。不過臉上卻不是淡然帶笑,他再次把目光一掃,眼中那出奇的寧定沉靜,傾刻間把軍中的一切騷亂平定了下來。
“還記得我平時與你們閒話時,曾講過的那些遙遠國家湮沒的歷史嗎?”
風勁節平日愛與下屬打做一團,不但教他們武功,有時還教他們認字,閒時聚在一起,說古論今,閒閒拿幾段史實故事當做小說來講,把那史書中曾真正出現過的英雄良將叫人熱血沸騰的故事,一一講述給軍中戰士聽,把那些為國為民的凜然大義,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刻在每一個人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