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來往應答,也漸漸熟練從容。
上上下下送拾他的打點禮品,若是無關大節的,他也肯收下。
有什麼事旁人求到他頭上來,送禮哀告,若是不該做的事,他自是不會應允,若是該做的事,旁人不送禮,他知道了,也一定會做,但送上門的禮,他也並不推拒。他也知道,自己的不收,人家反而不安心,不是回去加倍送禮過來,就是茫目再去求託別家。
他手頭漸漸寬裕,與上司同僚之間的應酬來往,便能勉強支應。有很多為百姓謀利之事,也不是他一人就能說得算的,上下之間,需要經過不少官員之手,他手上有了錢,也才能去打點安排。
在很多政令法規上,只要上頭略略鬆動一絲一毫,便能給下民無限福祉。
他為官又頗靈活,凡有功勞政債,都肯推讓與旁人,便是貪髒之事,只要不是貪得太狠太毒,大多時候,他也便裝糊塗。
對於下屬,略作警懲,常加訓誡,倒也管理得頗為得宜。
上下之間處得都好,人人都覺得他通情達理,又能辦事,有本領,幫得了手,定得了局,凡有升官的機會,總也少不了他。
這兩年,和以前正好相反,官是一路直往上升的,可是一些不太好的名聲,總也是慢慢地傳播開來。
讀書人最重令名,要說他全不介意,原也是假的。
很多時候,夜深人靜,一個人會坐在窗前發呆,這樣得卑躬屈膝,這樣的人情練達,這樣的精明油滑,多年讀的聖賢書,處事道,全都到哪去了。
為臣者,看到遍地貪墨,見到無數枉法之官,不參不劾,不與之鬥,反而同流合汙。為一方父母之官,見君主移國庫之財而建宮室,皇宮奢華之至,而災區民不聊生,他居然不抬起棺材進京直諫,卻只會向商人寫信要錢。這樣的人,算是一個好官嗎?
可是,他要真跳出來和所有的貪官鬥法,在這場明知必敗的戰鬥之後,他還能為百姓做什麼?在跑到京城去犯龍顏之後,除了把身家性命枉送,白白博來史書上的錚臣之名外,他還能有機會為受災的百姓去籌謀生機嗎?
盧東籬略有些無奈地笑笑,閉上眼,輕輕道:“自古至今,無數聖賢遙想過盛世大治,期盼著國泰民安,併為此提出過種種的治國主張。但是,看那史書冊冊,那些美好的期盼,從來沒有成為過現實,一次也沒有,即使是名君治世的時候,也依然有朝不保夕的草民。什麼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這樣的世界,從來不曾有過。”
風勁節不以為然地道:“世界本來就這麼黑暗,一個人的力量永遠都是有限的。既然你現在也明白,那些書裡所謂的大治之世都是假的,你們所期待的盛世大同,永遠不會到來。要真累了,倦了,就歇了罷,何苦這樣拼了性命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因為未來並不美好,希望也許永遠不會實現,我們就什麼也不做嗎?”盧東籬抬頭笑笑,“我後悔過。但是,如果重來一次,我的選擇,還是不會變的。”
風勁節終於抬眸看向盧東籬。
他有多少天沒睡了,眼中密密麻麻布滿血絲,這段日子,他是否日日夜夜,憂心如焚,所以此刻臉色,蒼白如紙。
明明神情已是如此疲憊,甚至厭倦,明明已經親口承認了後悔,為什麼依然還能笑著說,我的選擇不會變?
風勁節沉默了一會兒,忽得輕聲道:“會實現的。”
“什麼?”盧東籬一時沒明白。
風勁節低頭,不再看他的臉:“終有一日希望會實現的。上位者不能再隨便欺壓草民,每一個百姓都能快樂地生活,人不用再為生計,為衣食而發愁。為官者若有貪贓失職,百姓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反對他,要求罷免他。有權力的人將受到監視和控制,任何不正當的行為,都將被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