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偏又不受半分影響。
“須彌山下,更有八萬萬魔軍等你前去。”說到這裡,丘處機卻故意放低了聲音,幾同自語。
“師兄,我們回罷。”丘處機轉頭向馬鈺道。
馬鈺點點頭,將白拂一揚,道道白雲旋動如飛鳥,氤氳而起,託著眾道士人馬,須臾上了高天,往東北方向去了。
且說玄奘縱馬前行,峽中窄狹,兩邊巖壁勢欲壓下,唯見頂上一線青天,湛藍深徹。那紅馬兩耳批風,奔將起來,四足幾不著地,真個如騰雲駕霧,兩肩鼓動,汗珠滲出,殷紅如血,陽光下竟同寶珠般晶瑩剔透。
不消半日,已過了七百里大吉嶺,那紅馬足下卻漸漸緩了下來,玄奘只道它一陣疾馳,有些疲累,便下了馬背,挽轡徐行,只向那草青處行去。
正當五月,已入炎夏,如在南洲,早已是芳菲落盡,濃蔭如蓋,這一線峽中卻是猶有餘寒,涼風習習。山間春花始發,綠草如茵,流水潺潺,自山巔逶迤而下,明晃晃的日頭下,閃爍著繽紛的七彩琉璃光澤。
玄奘且行且賞,忽抬頭見前方九霄空裡有五道雲氣,通天徹地,如峰如柱,聚合翻騰間,隱隱有無量貝葉金文,無限梵音振響,演成地、火、水、風、空五大之形,唱言苦空無常遷流之理。
五色光雲層層堆壘,便如空際盛開了一朵碩大的蓮花,重重蓮瓣開張處,祥光垂地,復又倒捲上去,百千萬億貝葉金文於光雲間流轉不已,現為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如轉六色梵輪,光明燦爛,照耀四方上下,虛空世界。
“善哉,此必是那五行山了,不想今日得見此世尊妙印,甚深大法,實是玄奘宿世緣法。”玄奘合掌恭敬,五體投地:“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正膜拜間,只聽那山腰間喊聲如雷滾:“那西行的,卻往哪裡去?這裡來,這裡來。”玄奘吃了一驚,好在丘處機提醒在先:此必是五行山下那人了。當下拽著木杖,牽著馬兒,向五行山前行來。
那五座神山看著近在眼前,待向前去時,卻好走了六七里光景,方見一道陡坡,青巖蒼蒼,平滑如鏡,陡坡盡頭,石窟窿裡探出一人,揮著左臂,連連呼叫:“這廂,這廂。”玄奘將馬兒系在坡下,拄著木杖,小心翼翼爬上坡去,看那石匣中時,原不是人,是一頭猿猴,金毛披散,雙睛如電,搖著一條臂膊,口作人言:“九公果不曾騙我,你來啦,你來啦!”
“你是何人?何以被世尊困在此地?何以呼喚與我?”
“你是玄奘?此去西行求法?”猿猴不答,卻反問玄奘。
“貧僧正是玄奘,此去西方,求見我佛世尊,你有什麼話說?”
“是你,是你,是你。”那猿猴喜不自勝,抓耳撓腮,玄奘也不說話,靜靜而立,待那猿猴自己陳說。
“師父,我是花果山水簾洞洞主孫悟空,只因反亂天庭,被那釋迦老兒封禁在此,六百餘年,不得掙展,往師父大慈救拔。”悟空高聲訴說。
“你且休忙,待我看一看來。”玄奘點了點頭,盤腿坐下,將手按上悟空頭頂,瞑目低頭,運天眼通看時,倒吃了一驚,只覺那猿猴體內五色光氣氤氳騰湧,浩浩無邊,非道非魔,中心處卻有一點靈光,結出一朵毗楞伽千葉寶蓮,妙色紺青,隱然竟是無上至真,大乘宗風,只是那蓮華將開未開,四周遭煙雲繚繞,盡是些前世遺恨,今生怨憤,那蓮華蒙塵結垢,黯然無色,不得大放光明,照耀靈臺。
“善哉,原來是這般因果。”玄奘微微嘆息,將木杖放在一旁,斜靠崖壁,右臂橫擔腦後,左臂手觸山岩,二目微閉,竟而睡過去了,悟空見了,心中微微一動,也不出言打擾,也自瞑目睡去了。
魂夢之間,隱隱又到了當日靈臺方寸之境,億萬蓮池之畔,那清瘦道人輕搖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