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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來的時候都夜裡十一點了,而且她顯然還是在特地等我。我覺得很過意不去。我料想我使她不高興了。

由那天喝酒晚歸的第二天起,章言就變得不愛說話了,也不怎麼答理我,這使我有點突然。不過,她的面容平靜,又叫人難以捉摸。我只能將她的突然緘默歸咎於我喝酒一事上。我想跟她說些道歉之類的話,可總尋不來機會。因為她總坐在電腦旁敲打個沒完,一刻也沒離開過她的房間。偶爾起身,也不怎麼到客廳裡來,只站在她的房間的窗戶邊兒上,端著茶杯喝水、沉思或者拿一本厚書翻閱著。

我想跟她說說話兒,可又害怕打擾了她。她看來很忙,又象是故意在躲著我,象躲著一個閒人。我想,章言肯定是將我那次因喝酒晚歸和從前因喝酒打架被關到警察局裡的事擱到一塊兒了。她這麼想,也是有道理的。

我的心又陷於孤荒的境地之中。晚上,我躺在床上,常常不自覺地想起章言來,想的過程之中,帶著某種經過研究之後併產生結論的味道。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小姐,一本越翻越難懂卻又不想很快就弄懂的書;一首蒙朧的越讀越能激起人興致的詩篇。

章言帶給我的就是一種朦朧的時淡時濃的好感。是的,話語不多,善良、溫柔,體貼,外表總給人一種因為不被人瞭解的冷傲的感覺,而一旦瞭解了她,你就會感覺到她的高尚和聖潔的修女般的品質。她將自已嚴密地塵封在一副尖硬的殼裡。

但是,再硬的殼,時間久了,你依然會感覺到她也有著虛偽的心。女人天性裡的虛偽或虛榮,就像男人天性中滋長出來的性慾一樣牢固得可愛或可恨。即使做了修女,也一樣要被帶進她所在的教堂裡去的。

當然,章言不是修女,只不過她過的近似修女般的生活。這繁華的大都市裡還有人抵得住萬花筒般的夜生活的誘惑,獨自從熱鬧喧囂的地段裡撕開一方靜謐藏匿起來,過著修女般的生活,簡直太有些令人不可思議。

倒過來想想,結果不過是將自已的心撕裂一塊靜謐。還不是拿自已的一小塊靜謐抵抗著龐雜的城市的紛雜?!那一天,突然下起了太陽雨,雷聲炸雷般的轟響,正站在窗前沉思或者在構思她的作品的章言,嚇得幾乎整個倒在我的懷裡。可見,那一處被精心守護的靜謐,比不上她的脆弱堅實。它守候的也是她的孤獨。

我不相信人可以毫無內心負擔的,比如說完全的拋開恐懼和懷疑來坦然面對孤獨。有些人的職業是需要孤獨,比如寫作這項職業。但僅只是需要,並沒有人出自真心地喜歡孤獨。

在章言的居室門前,我注意到一個細節,在她的門前的小方塊擦鞋墊子上始終擺著一雙男用拖鞋。起初,我感到納悶兒,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我才明白在門口擺上男用拖鞋是為了她的安全起見使用的一種巧妙的花招。意思是她家裡有男人居住。獨身的女人實在是聰明。她的聰明未免有些使人覺得悲哀。我決定留下來住下,也不是沒有受到那雙男用拖鞋的影響。我心知肚明,但決不挑破。

還有,柳迎風說得沒錯,章言的深居簡出的生活習慣、她的怪異得讓人捉摸不透的個性、她的室內的素淡的佈置、她的牆壁上掛著的發黃的《鏡前的維納斯》、她的嚴肅的不輕易綻笑的表情、彷彿天生懼怕和隨時要防禦男人的入侵的鬼鬼祟祟的情態、她的走路的無聲無息的姿態、她在電子琴上彈出的令人傷感得讓人受不了的曲子、她的對世事的漠然置之的態度、幾乎不怎麼出門,愛上網,愛電腦,整天也不知在電腦上噼嚦叭啦的寫些什麼。她幾乎沒有朋友,但常有信件。幾乎每天都有信件。

也許因為那一次酒後晚歸,她把我當作酒鬼來看待了。沒有女人不憎恨酒鬼的。我不怪她。儘管她變得不怎麼愛搭理我。

我覺得全都是我的錯兒。連續三天,我沒再出去喝酒至夜歸,我想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