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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康莊到張家口這一小段鐵路,不足二百公里。這就是經過八年浴血抗戰,共產黨在關內控制的惟一鐵路了。周天虹經常往返此間,對沿途的懷來、沙城、新保安、下花園、宣化等地是很熟悉的。在路經雞鳴山時,他還興致勃勃地給高紅講了一個慈禧太后的故事。當年八國聯軍進北京,西太后和光緒皇帝就是從這條路逃到太原去的。據說西太后扮成一個鄉下老太太,在雞鳴驛住了一晚,後來洋鬼子的馬隊又追上來了,幸虧當地的礦警抵擋了一陣,把洋鬼子打退,西太后才沒有當俘虜。高紅看著車窗外的雞鳴山,一面嗑著葵花子,一面微微地笑。

《晉察冀日報》社駐在張家口的西山坡,相距聶榮臻的總部不遠。周天虹他們趕到時,天已經近午了。

他們來到歐陽行的住處,小勤務員擺了擺手,悄聲地說:&ldo;你們等一等吧!社長寫了一夜社論,天亮才睡,現在還沒起呢!&rdo;周天虹向屋裡一望,歐陽果然在裡間屋高臥未起,外間屋的書案上,摞著高高的書和報紙檔案,一隻大銅墨盒還沒有蓋,一支毛筆正擱在銅墨盒上,彷彿主人剛離開書案不久的樣子。

勤務員搬出兩把椅子,他們倆就坐在院子裡等著,一面輕聲說話。大約等了個把鐘頭,只聽歐陽在屋裡叫道:&ldo;小鬼,外面誰在說話?&rdo;周天虹一。聽,知道把歐陽驚醒了,就連忙跑到屋裡。歐陽睜開眼望了一望,就一骨碌爬起來,拉著周天虹的手說:&ldo;天虹,是你呀!我們好幾年不見了吧,你是不是把我忘了?&rdo;周天虹笑著說:&ldo;我怎麼會把老師忘了呢?這不是來了,還給你帶來了一個呢!&rdo;歐陽行說:&ldo;還有誰來了?&rdo;話音未落,高紅已經笑吟吟地走進來。歐陽一見高紅,神色十分激動,急忙跳下床,向前趕了幾步,緊緊握著高紅的手,幾乎像父親一樣地把她抱起來,說:

&ldo;高紅,你回來了,你是我們的女英雄啊!&rdo;

高紅登時羞紅了臉,好半天才說:

&ldo;我只不過坐了幾年監獄,沒有做出多少貢獻!&rdo;

&ldo;不,我不這樣看。&rdo;歐陽說,&ldo;革命氣節對共產黨人是至關重要的。我也蹲過監獄。許多人平時講得漂亮,關鍵時刻就頂不住了,自首了,叛變了,把黨出賣了。叛徒是世界上最可恥、最可鄙的。他們之中有的人也讀過不少馬克思主義的書籍,一看形勢不利,就掉過頭來,擺出先知先覺者的姿態,把馬克思主義批得一無是處。這種人實在太可恨了。高紅,你作為一個年輕黨員能夠表現得這樣堅強,我覺得太可貴了。&rdo;

歐陽一面說,一面把他們讓到外間屋裡坐下。他的稍顯清癯的臉上閃著興奮的紅光,接著說:

&ldo;你們這一批從延安來的青年,經過戰爭的考驗,一般都表現得不錯。&rdo;歐陽以讚嘆的語調說,&ldo;可惜的是,也犧牲了不少好同志。像晨曦,有思想,又有才華,如果不死,很可能成為中國最優秀的詩人之一。他平時對我有些埋怨,說我不肯放他;的確從心裡說,我不捨得他走。結果走了,不久就犧牲了。他明知道那樣的地方是九死一生,卻要爭著去,也許這就是古人說的&l;視死如歸&r;吧!後來我聽說敵人把他的頭掛在松林店的柳樹上。我再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淚哭了好幾個晚上,真是太可惜了!&rdo;歐陽說到這裡,顯得頗為傷感。

高紅想起,他們與歐陽初面時是四個人,除她和周天虹外,就是晨曦和她的哥哥了。想不到哥哥今天竟變成另一種人。每念及此就感到羞恥。

&ldo;當然,也有經不起考驗的。&rdo;高紅說,&ldo;像我哥哥。想起來我真恨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