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去大灑金錢呢?
這個不大不小的難題,卻無意中被胡雪巖派來的一個人,替他解開了。
這個人,是胡雪巖在上海府上的管家,也姓胡。關卓凡在關家大宅裡見到他,大為驚奇。
“老胡,你怎麼來了?”
“跟侯爺回話,是胡按察從浙江有信給我,讓我上京裡來,替左大帥辦一樁事。”
再問幾句,明白了,中秋將近,他是要替左宗棠,來給人送一份節敬。
胡雪巖捐了那幾十船軍糧,左宗棠已經替他保了三品按察使的銜頭,引為最得力的佐助。現在左宗棠和胡雪巖都在浙江,於是胡雪巖傳信到上海,命胡管家提了一份錢,依然是走海路進京,特地來跑一趟。
不過這一份節敬,與眾不同,要送的只有一個人,潘祖蔭。
左宗棠對潘祖蔭的感念之情,通朝皆知。當初左宗棠在湖南巡撫駱秉章幕中的時候,腳踢永州鎮總兵樊燮,被樊燮向咸豐皇帝告了一狀,說他“劣幕把持軍務”,弄得他差點丟了腦袋。多虧江蘇籍的大名士潘祖蔭上摺子替他說話,其中“國家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的兩句,一時傳誦,亦被左宗棠自己當成不可移替的玉論。
於是,雖然他這一生從未到過京城,亦從未見過潘祖蔭,但一直是把他當成救命恩人來看待。
“胡按察說,潘大人是翰林院的掌院副學士。京裡我不熟悉,該怎樣去,讓我聽侯爺的吩咐。”
關卓凡楞了片刻,恍然大悟,潘祖蔭是江蘇人,又是翰林院的副長官,這不就是一條最好的路子?
定下神來盤算了一下,果然不錯。江蘇一地,人文鼎盛,翰林院中,亦以江蘇人為最多。自己把江蘇從太平軍手裡拿回來,這就是天大的人情!從潘祖蔭這裡入手,無論是登門拜訪,還是下帖子請他吃飯,都是可以水到渠成的事情。而跟潘祖蔭這條線搭上,對日後與左宗棠的相處,也有好處。
想定了便再不猶豫,請西席黃先生寫了請柬,請潘祖蔭兩日後在到府裡吃飯。然後派圖伯拿上請柬,持了自己的名刺,把胡管家送到了裡水衚衕潘祖蔭的府上。等到胡管家辦完了事,圖伯的帖子也下好了。
潘祖蔭果然爽快異常,讓圖伯回話,多謝關侯爺的厚意,後天準到。
為了潘祖蔭的到來,這一天關卓凡還特地請了許庚身來做陪客,不然若是在席間談起學問的話題,自己會接不上茬,怕冷了場。
等潘祖蔭一到,賓主三人互致仰慕,延入設好了席面的正廳。潘祖蔭不像一般的名翰林,沒有絲毫架子,談吐也極風趣,關卓凡心想,怎麼沒有早一點認識他。
等到酒過三巡,談鋒漸起,便看出邀許庚身來作陪的好處了——潘祖蔭所談的,全然不是古板的學問,而盡是那些名士風流的勾當,對極了許庚身的胃口,於是席間便聊得極是熱絡,酒也就喝得痛快。
再聊一會,關卓凡看看時機差不多,把準備好的一件禮物拿出來了。
“寅公是崖岸高峻的人,我也不敢以俗物相贈,有一本書,請寅公鑑賞,不知能不能入得了紅翰林的眼。”
潘祖蔭是個愛書如命的人,也是金石高手,聽說有書,眼睛先一亮,及至小心翼翼地接過來,翻了兩頁,便輕呼一聲:“這是宋版的《周易註疏》!”
“好不好,我也不知道。”關卓凡笑道,“上海人有句話,叫做‘開口洋盤閉口相’,在寅公面前,我不敢賣弄。”
怎麼能不好?宋版書以刻印精美,傳世極少的緣故,本來就很珍貴,這一部又是特意搜求而來的“浙本”,以皮約紙印成,色白而厚,兩面光潔,更是罕見。
“軒帥,這未免太貴重了。”潘祖蔭欠身致謝道,“我身為江蘇人,還沒有謝過軒帥光復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