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二百八十六石。難久不解,徭役不息。’”
趙充國生前的職位是後將軍,死後諡壯侯。他給宣帝的《屯田奏》,不是文字華麗的“名篇”,裡面還有許多中國文人向來不感興趣的數字,但左宗棠居然隨口就背了出來,這份本事,關卓凡可是沒有。他不由心下佩服,“左騾子”目高於頂,不是沒有道理的!
其餘幾位軍機相互以目,亦不禁微微駭然。
左宗棠背得愈加起勁:“‘……願罷騎兵,留馳刑應募,及淮陽、汝南步兵與吏士私從者,合凡萬二百八十一人,用谷二萬七千三百六十三斛,鹽三百八斛’——區劃如此明白,哪裡是尋常武人做得到的?非胸中有絕大丘壑不能為!”
左宗棠說到這兒,關卓凡對這個左季高,真正始有惺惺相惜之感了!他笑道:“趙充國確乎不是尋常武人,他可是做過水衡都尉的。”
水衡都尉掌上林苑,兼保管皇室財務、鑄錢、造船、治水等事,算是皇帝的私人錢袋子。同時,前漢時候,國家制度還比較粗疏,財政收支上面,皇家和政府分得並不是很清楚,皇帝既花政府的錢,政府也花皇帝的錢,所以水衡都尉的兼職裡邊,還包括了今天的戶部、工部的部分職能。
總之,這個崗位,要求主事者有經濟頭腦,能把賬算明白、算通透。
左宗棠微愕,然後皺了眉,抬起頭,是仔細回想的樣子,片刻,眉頭舒展開來,臉上的表情已是又驚又喜,說道:“正是如此,貝子見得深——宗棠佩服!”
佩服關卓凡的,不僅左宗棠,其他幾位軍機聽著,亦是頗為震動。他們幾個,是沒有一個能見得到這一層的。許庚身想起了自己說過,“逸軒,你大約不讀史”,不由背上冒汗。
前漢宣帝時候的羌亂,朝中的主流意見,以辛武賢為代表,是仿衛、霍故事,“齎三十日糧,分兵並出”,遂行掃蕩,唯趙充國反對。
趙充國的策略:一,彼時金城、湟中谷賤,一斛不過八錢,他建議朝廷在當地大肆收購,既可用最低的成本充實己方的軍糧——如果從關內轉運,所費會十數乃至數十倍之多;同時,這一招又絕了羌人的糧路,“羌人不敢動矣”。
二,屯田,步步為營,一點點向羌人蠶食。
幾經討論,宣帝最終以趙充國建議為主,羌亂不久即平。
左宗棠背誦的這兩段,前者、後者所費,相差十幾倍之多,原因在於,前者行衛、霍故事,要用騎兵;後者屯田,以步兵為主。
冷兵器時代,農耕政權訓練、使用騎兵,成本是異常驚人的,不但十數倍、數十倍於步兵,和遊牧政權相比,所費之別,更是天上地下。歷史上,中原農耕政權對抗北方遊牧政權,之所以備嘗艱難,根本原因就是戰爭成本過高,而非某些人腦補出來的“中國人文而弱,打不過野蠻人”云云。
打仗就是打後勤,國力為戰爭根本,奇謀妙計比起銀子銅錢,不過扯淡。
能夠以戰爭成本為出點發,從戰略思路到戰役佈置,通盤綢繆,而且施行農業社會最缺乏的“數目字管理”——甚至精確到了個位數,這個趙充國,難道是穿越來的?
關卓凡認為,趙充國是冷兵器時代真正的軍事“範本”。所謂“範本”,是普通人可以學的:普通人學不來的,就不能做“範本”。
比如,單就軍事技術而言,趙充國還達不到霍去病那樣的高度,但小霍是天才,屬於開外掛人物,他的戰場感覺,茫茫瀚海、漫天黃沙之中,精準捕捉敵蹤的能力,不是一般人學得來的。所以,霍去病雖然更牛,卻不足為法。換個人照小霍那麼個打法,非全軍覆沒不可。
但像趙充國那樣算賬,理論上是誰都可以的,區別在於有沒有這個意識,算不算得明白而已。
除此之外,趙充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