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這才能開口,商量如何寫旨。只是不管再怎樣在文字上矯飾,關卓凡獲咎畢竟是遮掩不住的事實。這是件出力不討好的事情,因此幾個人都不大願意動筆,最後還是曹毓英苦笑著把筆拿起來,一揮而就。
“國家體恤功臣,關卓凡以病體未愈,不堪勞累。著暫加恩寬免弘德殿行走。所遺上書房一職。仍著該軍機大臣等格外留意,以薦賢才。”
關卓凡出了宮,不待圖林動問,吩咐了兩個字“回府”。便坐進車裡不說話了。等回到了家。依舊神色如常。該吩咐的事照樣吩咐,直到進了書房,旁的人都退出去了。他才頹然向靠椅裡一倒。
今天這個跟頭,栽大了。
弘德殿行走,是小皇帝的師傅。這個小皇帝教得好,教不好,並不是他真正在意的,要緊的地方只有兩處——第一是帝師的名分,這在外界來看,代表著兩宮對他的絕對信任,第二是他所教授的新學,則代表著兩宮對洋務的絕對支援。若是從來不曾有過這一檔子事,也就罷了,現在是已經得了這個位子,卻又被驟然免去,必定會引起外面極大的猜疑。
若單單是猜疑,也就罷了,可是既有這樣的猜疑,則又不免會啟動一些人的不軌之心。政壇中人,最會觀風望色,最能在蛛絲馬跡之中,推斷人的榮辱興衰,何況是今天這樣昭彰的事情?凡是主政之人,沒有能不得罪人的,而一旦讓他們嗅到了政局變幻的味道,則一擁而上,牆倒眾人推的例子,比比皆是。
至於今天這道旨意,是到此為止,還是僅僅做了一個開端,也頗為難以猜度。若是後面還有更狠的,到時候又該如何招架?
他的腦子裡,一會想到慈禧,一會想到安德海,一會又想到恭王,走馬燈似的,亂極了。
慈禧話裡的意思,旁人難以索解,但關卓凡卻明白得很——自己跟呂氏的事情,慈禧到底發作了。而慈禧能知道自己上了呂氏的床,多半又是安德海從中搗的鬼。至於恭王……
關卓凡心想,恭王今天在軍機處,倒是說了一句有意思的話。
有意思的地方有兩點,第一個,是指出這道旨意,乃是“暫且”,第二個,是那句“你怎麼把老好人的東邊兒也得罪了?”
對啊,這樣的大事,不是慈禧一人能夠擅專的,必定要和東太后取得一致的意見。而一向迴護自己的慈安,今天一言不發,想必簾子後面那張俏臉,也是繃得緊緊的,難道也因為呂氏的事情,生了絕大的氣?
說不通啊……總不能說,慈安也對自己有了意思,因此才對慈禧的話,感同身受?
關卓凡搖了搖頭,一時猜不透宮裡這兩個年輕的寡婦,到底是做了怎樣一番商議。而在這樣的時候,忽然封了一位榮壽公主,意思似乎是明顯的——重新重用恭王。然而真是這麼回事嗎?
想來想去,中間亦有一些絕大的關節說不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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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關貝子冥思苦想,尋覓應對之法的時候,訊息已經像長了翅膀一樣,瞬間傳遍了朝野,也立刻成為朝野矚目的話題。
這裡面可供想象的餘地頗大——關卓凡暫免帝師,是不是意味著失寵的開始?恭親王長女晉封公主,又會不會預示著復起的希望?
何況空出來的這個帝師的位子,乃是讀書人的最高夢想,有幾個自覺夠資格的人,便不免眼熱心跳,想著這一回,不知能不能輪到自己?
然而也有老於世故的前輩,要做這樣的勸告:到底只是“暫且”,這個時候誰敢去謀這個位子,不免要變成關貝子的冤家對頭,跑都跑不掉。還是再看看,再看看。
亦有一小班對關卓凡心懷不滿的人,大喜過望,紛紛嗅探,看是不是到了“牆倒眾人推”的時機?一時之間,蠢蠢欲動。
這些都是天大的事,不知牽動著多少